活尸似没料到猎物会这般的反应,只撕下几片破布,竟还真个被吊梢眼逃脱了手掌。
吊梢眼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子,此刻满心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慌手慌脚间提起那垮到了膝盖的裤子。
正欲逃命之际!
孰料,旁边又一具行尸趁势扑咬过来。
那活尸身躯扭曲得不成样子,面皮干瘪至极,仿若枯槁的朽木,于这昏暗之中,皮肤紧紧贴附在嶙峋的骨架上,眼眶深陷得几乎能装下整个拳头,此刻那两个眼珠子却突兀地暴出,闪烁着诡异的血红色幽光,却恰似暗夜中摇曳不定的鬼火,直瞧得人心底发寒。
吊梢眼只瞥了一眼,顿觉脊椎骨一凉。
“头儿,救…救我…!”
话音未落,活尸已窜上来撕咬住他肩膀,吊梢眼疼得呲牙咧嘴,眼泪混着鼻涕直往外飙。
哀声哭嚎无济于事,眼瞅着就要命丧活尸之口。
突然有个长脸汉子扑上前,一把从后拽住活尸脑袋上那团枯草也似的头发,死命往外拉扯,那活尸的脑袋依着外力往后倒去,可却紧咬着不松口。
俄而。
当活尸被拽开之后,犬牙交错间竟生生撕下来吊梢眼的一块臂肉。
吊梢眼疼得面皮直抽抽。若非眼下还在厮杀逃窜,说不得便要翻滚在地上,嚎啕大哭咧。
臂膀处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喷溅。他眼睁睁瞧着自个儿好大一块血肉被活尸叼在嘴里,一口一口的嚼碎了吞咽进了腹中。
吊梢眼已然是满心的惶恐与惊惧,额头上豆大汗珠簌簌滚落,竟捂着血淋淋的肩膀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听见一声带着喘息的怒骂。
“艹。”
“老子要撑不住咧,你他妈还不快来帮忙。”
吊梢眼猛地回过神,却见那活尸剧烈挣扎着,眼瞅着就要从长脸汉子手上挣脱,他赶忙俯下身,拾起地上跌落的那柄长刀,照着活尸喉咙处狠狠砍去。
活尸躲闪不及,咽喉立时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一股子腥臭黑血飙射而出,霎时间溅了吊梢眼满头满脸。
他强忍着恶心,欲要再次挥刀砍去…
可耳边一道嘶吼响起,斜刺里一具活尸扑咬而来。
吊梢眼面皮一颤,怪叫了一声,一把丢了长刀,慌手慌脚直往人堆里窜去。
留下那满脸懵逼的汉子,独自面对两头活尸的围攻,待反应过来,便是气的鼻子都歪了。
没等破口大骂,一具活尸已然扯住他,满嘴的獠牙急剧撑开,猛然死死咬住长脸汉子脖颈,汉子疼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高高鼓起,手脚剧烈挣扎起来。
不过几息功夫,汉子的挣扎渐渐无力,双手也似面条般软了下来。
这时,那活尸才缓缓抬起来脑袋,但见口唇间根根利齿外翻,正扯着块带着喉管的皮肉大口咀嚼。
吊梢眼逃回人群,回头一瞧,便将这血腥一幕看了个分明,顿觉一阵的寒气直顶脑门儿,好悬没当场吓尿了。
他脸色惨白,惶恐四顾,周遭不断有活尸紧逼过来,他们这群人便好似狼群围攻下猎物,一旦被扯出队伍,便要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时,战斗愈发激烈。
为了活命,这儿些往日里的青皮无赖也个个发了狠,可面对着一群不惧生死且不知恐惧的活尸围攻,众人的体力也渐渐不支。
一片惊呼里,一身材魁梧的持刀汉子惊恐中被活尸扯出队伍,旁人想要救援,却有几头活尸扑击过来,无奈只得狼狈退回。
眨眼间,魁梧汉子便被活尸彻底淹没,有活尸咬住了汉子手臂,紧接着,更多的活尸扑了上来,有的咬向肩膀,有的则撕咬他的双腿。
活尸们疯狂地撕扯着持刀汉子的身体,一时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地面。而持刀汉子的惨叫声渐渐衰弱,最终,消失在了活尸的吞咽、与咆哮声中。
不一会儿功夫,原地便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残骸,与那颗被啃咬了大半的头颅。
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同伴,转眼间就成了这副惨状,不少人吓得丧魂失魄,更有人眼神闪烁,似乎起了别样心思。
一张张或惶恐、或惊惧的脸在人群蔓延。
厮杀的人群前,独眼张紧紧握着手中兵刃,这是一把寒光冽冽的长刀,刀身上满是鲜血与肉糜,这是他一路厮杀所致。
一只活尸从侧面扑咬过来,嘴巴大张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黑色牙齿,牙缝间还残留着血肉的碎末。活尸的头颅轮廓扭曲变形,有的地方凹陷下去,有的地方却突兀地隆起。在此刻昏暗的夜色下,让人不寒而栗。
独眼张冷眼相待,深吸一口气,顺势一刀砍向活尸脖颈,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似切豆腐般瞬息而过。
活尸扑咬的动作一滞,那颗头发杂乱无章且狰狞可怖的脑袋晃了晃后,咕噜噜滚落在地。
然而,刚解决了眼前活尸,更多的活尸再次围了上来,独眼张的身上也渐渐出现了伤口,鲜血将他身上那件绸布员外袍染成了血红。
呼吸愈发沉重,手臂也越发无力。
独眼张浑身浴血,周围是层层叠叠的活尸。他抹了把满脸污血,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周围的活尸,眼神尽是不甘与恐惧。
难道他张爷今个要折在此处咧?!
呸!
他张爷可不甘心就这般死去,想起早些年曾经的豪情壮志,想起从个地痞无赖,一路来勾心斗角、几番厮杀才有了今日地位。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能阴沟里翻了船!
他挥刀割下一头活尸脑袋,擦拭去脸上溅到的滑腻血浆,转过头,嘶哑着嗓音问道:
“咱们还剩多少个弟兄?”
厮杀当中,有汉子喘息着答道:
“头儿,咱们只余下十几个弟兄了。”
独眼张闻言,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难堪至极,几十个弟兄一并杀出,片刻功夫已折了大半,照这般下去,怕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逃出去。
可如今满镇尽起哀嚎。
他们这些人,又能逃到哪儿去。
至于等官府的人前来救援…娘的,眼下镇子里到处都是些吃人的怪物,那儿些丘八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会来这贫贱里坊搭救他们这些屁民?!
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唯有靠自个儿与身后弟兄方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紧了紧手中兵刃,又接连劈翻了几头活尸,而活尸那腥臭污血溅在他脸上与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如此经过好一番厮杀,折了几个弟兄,总算杀出了那处冷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