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这法子倒也有个几分的把握。
只须狠下了心肠,尽可抛下身后的这些衙役来吸引活尸注意。
他们则趁着尸群混乱当口,择机冲出包围来个逃出生天。
可此时此刻,耳中听得全是惨叫与嘶吼,目光所处尽是厮杀与鲜血,而身前丈余处,一年轻衙役不慎被几只活尸拖住,生生撕扯下了臂膀,白森森的断骨处“嗤嗤”喷着鲜血。
这衙役虽疼得咬碎了牙齿,几欲昏死,可仅存的那只手臂仍旧奋力挥刀砍向最近的那头活尸。
此等惨状却是在场上接连上演。
活人组成的圆阵恍如海边的礁石,而周遭的尸群则是汹涌扑来的巨浪。重重叠叠的活尸狠狠撞在礁石上,双方好似个血肉磨坊般绞的血肉横飞,辨不清是谁在厮杀,也听不清是谁在惨叫。
陈都尉回过神,顿觉莫名的心头一热,这些可都是生死厮杀的弟兄,怎能为了苟且偷生,便要将他们弃之不顾!
他冷眼看着周遭蜂蛹扑上来的活尸们,咧了咧嘴,不外乎一死而已,又有何惧哉!
念及此处,劈手间已夺过张二河手上的那一沓子符箓,没去理会那傻了眼,欲哭无泪的倒霉蛋,举起了手中的腰刀,迎向扑来尸群。
今日便是死在此处,黄泉路上也须多拉几个同行的。
一片厮杀里。
只余下胖捕快张二河满脸的懵逼,一时间懊恼与恐慌塞满了心头。
这些符箓是他从雍安城黑市里高价弄来的,本是用来保命的底牌,可眼下却被都尉大人给强行夺去。
手上没了符箓,他那二百多斤的小身板在眼前这些凶残的活尸前,不免尽作了一堆血食。
“大人…!”
张二河惶恐万分,眼泪、鼻涕似不要钱般往外直飙,他想要喊住都尉大人,可陈都尉早已扑到队伍前面,而被他视若生命的符箓,此刻正被都尉大人肆无忌惮的砸入尸群当中。
一张张符箓在场中翻飞、大片的活尸被砸倒在地。而张二河那张肥脸,却似遭了天打五雷轰一般。
……………
当队伍前的几个衙役哭嚎着又被拖入尸群当中后,这处勉强支起的圆阵也宣告了瓦解。本应救场的老术士却也耗光了符箓,不知从哪儿捡起把血淋淋的长刀,与个活尸缠斗在了一处。
厮杀渐渐近了尾声!
惨叫与哭喊漫卷场中!
尸群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疯狂扑入队伍当中,余下的衙役已然无力组织有效的防御,而防御阵势也
顷刻间被冲得溃散开来。
入眼处,尽是乌泱泱的狰狞活尸,与深陷重围的绝望衙役。
陈都尉奋力扑向一头活尸,借着力道,将长刀捅入活尸心脏,可活尸临死前的反扑,依旧让他身上又添几处伤痕。
还未抽出来刀刃,身子猛地一个踉跄,一股子巨力将他给狠狠撞翻在地,脸颊与腥臭的泥地狠狠一挫,他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就此昏死过去。
恍惚间强提起精神,又呸去口中那浸满了污血的烂泥,刚要摸索着拾起兵刃,头顶处七八头活尸狰狞扑来,挥舞着手臂便要将他撕扯作了肉泥。
要死了么?!
陈都尉满是血污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身子颓然瘫倒在地。
他已然透支了全身气力,前番厮杀全靠一股子血性支撑到了如今。
可眼下…莫说这七八头活尸,便是个八九岁孩童,也可轻松要了他的性命!
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忽听一道凄然的讨饶哭嚎传来,下意识睁眼瞥去,却从群尸脚下的缝隙中,瞧见了正被头老尸摁在了地上的张二河。
此刻这一路贪生怕死的混蛋,却是哭的涕泪横流,肥硕的身躯在老尸的爪下挣扎不休,好似个扭动的毛毛虫一般。
那老尸似有心戏谑于他,并未立刻咬掉他的脑袋,只伸出一条腐烂长舌舔舐着他那张肥腻腻的惨白胖脸。
血水与涎液点点滴落,张二河也顾不上眼前是头活尸,竟哭嚎着讨饶道:“饶命…饶命啊!我家有银子…有很多很多银子,饶了我,要多少银子都给您…活尸爷爷,求求您…求您饶了我吧…!”
他一边讨饶,一边手脚并用的不断挣扎,可活尸能听懂人话么?即便是能够听得懂,生人的钱财对于活尸来说也无异于路边的烂石头罢了。
与其费劲巴力的弄些使不得的银子,何如撕扯下眼前活人的血肉来的痛快!
老尸已然失去了耐心,那张布满了老人斑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拉长的嘴巴越张越大,满口的尖牙对准了他的脑袋,好似狮子撑开的巨口,就要将身下哭嚎的活人一口咬死。
“不…别杀我…我还没娶妻妾…我还没继承家业…!”
对于他的哭嚎,老尸充耳不闻,狰狞的獠牙一点点凑了过去。
陈都尉收回来视线,他已然猜出来接下来的血腥场面,那成毅的死亡画面,犹在眼前浮现。
七八头活尸也在此刻扑咬下来,一张张泛着红光的瞳子里尽是贪婪与狰狞,他清晰的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腐臭与血腥味儿窜入了口鼻,顺着喉咙灌入进了胸肺。
恰在此时!
忽闻一声朗喝传遍村子上空。
“紫青双剑…出鞘!”
紧接着,空中迸射出两道璀璨剑光,伴着刺耳的吟啸,一时间竟将场中的厮杀与惨叫声也盖了下去。
群尸重围下的衙役们满脸错愕,不晓得生了何事!
忽见青红两道光芒夭矫如龙,追云电擎般呼啸而来,剑光所过之处,场中尸群彷如狂风肆虐下的麦子般片片倒伏。
血光乍现、剑光纵横,活尸们的嘶吼也尽作了死亡的哀嚎。
霎时间,战场上的残肢、鲜血、碎石、泥土纷纷被剑气裹挟着四下飘飞。
陈都尉有些发愣,但见一道青光从眼前掠过,下一刻,那七八头凶残活尸已然没了踪迹,只余一堆残渣碎肉扑簌簌浇了他满头满脸。
而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隐约瞧见,那道青色剑光似乎在哪儿见过?忽然心头好似触电般冒出个念头来!
是纯阳子道长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