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么的,这哪是人吃的?分明就是给牲畜吃的!
江尘忍不住要爆一句粗口。
可接着转念一想,倒也就释然了,这些儿青果本就是给妖魔们准备的,自然不会与人的口味相同哩。
“呸!”
狠狠啐了一口,麻木的舌尖才算好受一些,阮青自也是有样学样,末了,才递去一道颇为幽怨的目光。
这让江尘不免有些儿尴尬,摸了摸鼻子,正待说些什么。
忽而。
席间突然有妖魔聒噪起来。
原是个头生犄角的黑袍老者,皱眉瞧了半天眼前的肉食,忽然指着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大惊失色道:“这…这莫非是不满三月的羊羔儿不成?!”
“呵呵,没错,这是老太公为了招待诸位宾客,特意命人去山中扑杀的!”不待胡老爷子开口,旁边的圆脸老头儿已笑呵呵答道。
“怪不得如此眼熟,这分明就是老朽的玄孙儿……”。
黑袍老者面带戚戚然的说道。
“哎呀,原来是阁下的亲戚,实在对不住咧!”圆脸老头儿笑着拱了拱手,可那模样儿,显然也没多少诚意。
“算了,事已至此,杀了也就杀了。”黑袍老者长叹一声道。
“先生果然大度。”
圆脸老头儿夸赞了一句,便要喊人撤下老者席上的烤羊。
孰料,那黑袍老者却捡挑了块儿肥美的羊腿,熟识了几息,摇头唏嘘道:“不敢劳烦主人家多费周折了,老朽向来饥不择食,这玄孙儿筋肉倒还细嫩,与其被群妖所食,不若让老祖一饱口舌之欲吧。”
说完此话,猛然张开那满嘴的利齿,一口便咬去了半边儿羊腿,接着眼珠儿眯起,似乎对味道儿颇为满意。
此举引得堂中妖魔们哄笑一通。
这老淫羊惯爱处处留情,周遭几百里内的母山羊多半都曾遭过他的毒手,恐怕便是随意捉只羊羔儿,便是这老货的儿孙辈了。
“禽兽!”
阮青眉头紧蹙,低声骂了句。
她这一声几不可闻,可总有那耳朵灵觉的妖怪,竟然听到了此话。
“呦?这位朋友此话何意?”
阮青吃了一惊,侧头瞧向了声音处,那是个坐在靠前几个位子的白发老妪,身穿惨绿寿服,面皮上沟壑纵横,偏偏双眼细小如蚕豆,瞧起来十分的阴森可怖。
“诶?”
江尘也察觉了不对,抬眼看去,却正对上老妪那张恐怖的面容。
“二位瞧起来面生,不知是哪儿来的妖魔?”那白发老妪盯着俩人,细小的瞳孔里透着诡异的幽绿。
“呵呵,我等非是左近的妖魔,乃是熊老大的叔公,近日来此走亲,刚巧遇了胡老太公宴请宾客,是以便过来凑个热闹。”江尘也不慌张,笑呵呵解说道。
“哦?”那白发老妪眼神微动,似笑非笑道:“老太公邀请的都是左近的妖魔,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不请自来……!”
这一声质问来的突然,顿时引起了不少妖魔的目光。
阮青脸色一变,却已将手探入了腰间。
忽而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动作,江尘咧嘴一笑,不咸不淡的说道:“阁下莫非是此间主人不成,却未免管的太宽了些吧。”
“嘿嘿嘿…小妖不知天高地厚,可识得婆子是谁?”那白发老妪勾起嘴唇,露出满口尖牙,阴森森地问道。
“不知。”
江尘神色淡然的回了句。
“好,很好。”
岂料,那老妪未有意料中的发怒,反倒笑的越发可怖。
“难得你这小妖有这身的细嫩皮肉儿,婆子今个儿可算有口福了…嘿嘿。”
她低笑几声,忽地甩动袖袍,一只干枯犹如鬼爪的手掌陡然拉长,猛地朝江尘所在的席位飞去。
江尘眉头一挑,眼睛微微眯起,瞧来这宴席是参加不成了,眼下只得先杀出重围了。
当即手上掐诀,就要唤出青索剑御敌。
“慢着。”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即将杀到眼前的鬼爪也霎时间顿在了半空。
群妖还没反应,江尘已瞧清楚了原由,非是那老妪自个儿停手,而是被一面古朴的铜镜拦在了当前,让其不得寸进。
“老太公何意?”
那老妪脸色阴沉,侧头瞧向了高台。
“哈哈哈,二位都是老夫的宾客,岂能因一言不合,就要在这殿中厮杀?”那胡老爷子抚须笑道:“今日是小儿的喜宴,夜叉老母与这位小友且给老夫个面子,如何?!”
白发老妪似乎也对胡老太公有些忌惮,面色变换几遭后,鬼爪忽而急剧缩小,眨眼便已恢复如初。
江尘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对胡老爷子抱了抱拳。
方才一触即发的危机,就这么被主人家几句话给镇压了下来。
那胡老爷子伸手一招,古朴铜镜化作一团儿五彩光华,飞入袖袍当中,他施施然拂了拂衣袖,便好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般。
“老太公果真好手段。”
突然开口的,却是坐在首席的那位人头蛇身的妖魔,他头颅以下尽是蛇躯,通体碧绿,有水桶粗细,就这么蜷缩在了身下,顶着个男子的脑袋,亦如常人般吃喝谈论。
“常闻老太公善于幻术,不知借此喜宴之际,能否给我等露上一手?!”
“碧蛇郎君说的极是,老太公可不能推辞!”次席的一位衣饰华美的青袍男子,此刻也尖声尖气地说道。
江尘凝神瞧去,嚯,这竟还是个相识的,此非别妖,正是来时所遇的那位壁虎精。
堂中妖魔本就是爱瞧热闹的主,闻听此话,登时齐声鼓噪着附和起来。
眼见这如此,那胡老太公便也笑着颔首,对身旁的管家吩咐道:“来福啊,你且去剪一白纸来。”
那圆脸老头儿点点头,麻溜儿的便转身下了高台。
场上妖魔们不知老太公卖的什么关子,嘈嘈切切的交头接耳起来。
江尘二人也湊在一起,趁机装作低头议论的模样儿,而靠前那席位处,正有一对儿幽绿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二人。
这道目光的主人,自是那夜叉老母了。
“道长,那妖怪一直盯着咱们…!”阮青眉头紧蹙,可只见嘴唇微动,却殊无半点声音传出。
“别理她,咱们只管喝酒便是!”
江尘也无声回了一句,他并非害怕对方,只是不想在此刻生事罢了。
毕竟此行是为了救人,可不是为了与这帮子妖魔来一场掏心掏肺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