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已去,老僧也该离去了!”
希云和尚忽然悠悠说道。
道士眉头一挑。
却见老和尚神色无比坦然,身形也好似青烟一般,全然不似之前如同活人般的模样了。
“大和尚……。”
道士还有些疑惑想要问询,刚抬起手,那希云和尚便化作金色佛光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
佛光中飞出一物,滴溜溜悬浮在半空之中。
道士下意识伸手接来,定睛瞧去,却见此物竟是颗拇指大小的舍利子,入手温润,隐约间似有毫光显现。
“哎……。”
将舍利子收入袖中,道士心下有些感叹。
这希云和尚佛法高深,言谈间妙语连珠,实乃一位罕见的高僧大德!
只可惜……
其所修功法似乎偏于神魂,不太重视肉身的锤炼,否则以老和尚这般的修为,活个二三百年还是可以的。
道士唏嘘了片刻后,也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
深夜幽静,月光盈盈如水。
离开金光寺不久。
天色便已彻底暗了下来。
道士索性迎着山间清风,来个月下乘驴而行,听着虫声鸟鸣,倒也十分惬意。
忽而。
前方山林处不知何时却多出个黑乎乎的人影。
道士眉眼一抬,咧嘴笑道:“呦呵,莫非贫道运气这么好,又碰到什么山精野怪了?”
身后青索剑颤动不止,似欲出鞘。
“道长莫要动手,老夫非是邪祟。”
那黑影迈步走出,月光洒在其身上,却显出个长长的影子。
道士未急着动手,虚眯起眼打量了来人一眼,见其衣衫华贵,须发斑白,似是个饱读诗书的老学士…
只是,在这半夜三更,荒山野岭之中,这老头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自不必多说了。
“老夫木桑公,适才瞧见夜空中有一道金光自远处而来,心知必有妙德高人从此路过,这才早早在此等候!”那老者走到近前,笑呵呵的对道士躬身行礼。
道士眉头一蹙,却也翻身下了驴子,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贫道纯阳子,虽自问有几分降妖除魔的手段,却也当不得妙德高人之称,老先生怕是认错人了!”
老者笑道:“没认错,没认错,老夫等的便是道长。”
说完,他拍了拍手。
身后山林中又行出两个老者,一人红袍鹤发,一人则是黄袍赤须。
那两个老者径直走到近前,对着道人抱拳作礼。
黄袍赤须老者道:“赤节公见过道长。”
另一个红袍鹤发的老者紧随其后道:“老夫端木翁见过道长!”
道士眼中青光闪烁几下,继而笑吟吟与这两个老者回礼。
“几位在此拦住贫道,不知有何见教?!”
“无他,我等观道长非是俗人,是以想请道长去寒舍小酌几杯罢了。”
却是那木桑公开口说道。
“可有美酒?”
道士眉头一挑,顿时来了点儿兴趣。
“山中灵猴酿的果酒,倒也能入得口!”
一旁的黄袍老者赤节公回道。
闻听此话,道士的神色缓和了些,说道:
“既如此,贫道便随几位走上一遭吧。”
那三位老者大喜,赶忙引着道人迈入密林之中。
行了片刻。
眼前忽而出现一座颇为雅致的庭院。
那木桑公指着庭院笑道:“道长,此处便是我等的住处,请随老夫来!”
道士颔首,左手隐在袖袍之下,掌心处掐着一沓子斩邪符,随后施施然跟着三个老者,走入了这处庭院当中。
几人到了处清雅的院子停下。
忽而。
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七八个仆人。
张罗着在周遭挂满了灯笼,将院中照的宛如白昼。
木桑公引着道人在一处石桌旁坐下。
四五个俏丽的婢女凑来,眼神儿灼热中伴着羞涩,偷偷摸摸瞧着道人。
“芍药,红菊,去将老夫珍藏的猴儿酿拿来”。
“是!”
两个发髻垂鬓的婢女娇滴滴应了声,快步而去。
道士笑吟吟打量着周遭,不时与几个老者攀谈几句,心中却是一直未放松戒备。
不多时。
那两个婢女轻巧的走了回来。
却是拿来了几坛子美酒,还端着几盘子青翠欲滴,却又不识得的野果。
赤节公上前揭开封泥。
醉人的酒香顿时漫卷整个院子。
道士鼻翼抽动几下,暗道一声好酒。
那端木翁拿起酒碗,一一斟满,看向道士笑道:“这猴儿酿可是木桑公的宝贝,平日里就连我等想要品尝一口也是百般推脱,今日老夫算是沾了道长的光了。”
“是极是极!”
他身旁的赤节公亦是帮腔道。
木桑公老脸一红,气的吹胡子瞪眼地道:“老夫如何是吝啬这点儿酒水?只是怕任由你二人这番牛饮,平白糟蹋了佳酿罢了。”
端木翁讪讪一笑:“今日道长在此,老夫岂敢牛饮,不若咱们借此良宵,比一比诗词造诣?”
“诗词?”木桑公先是愣神,接着侧头看向道人,笑呵呵:“端木老贼的提议,道长意下如何。”
道士笑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哈哈,道长果然爽快,来来来,老夫端木翁先敬道长一碗。”
那名唤端木翁的老者笑的好似个白面团团,将一碗儿琥珀色美酒递到了道人跟前。
道士笑吟吟回敬过去。
叮。
酒碗相撞,端木翁仰头大口喝下。
道士慢了一拍,却是抬起宽大的衣袖,也跟着一饮而尽。
这时。
木桑公与赤节公也端起酒碗,向道士敬酒。
道士来者不拒,一一应付,连干了十几碗,仍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不消片刻。
几个老者便喝的有了几分醉意。
“道…道长,当真好酒量!”端木翁晃晃悠站起身,老脸上已是涨红一片,他一指头上明月,笑道:“今日玉兔皎洁,不若以此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赤节公抚掌笑道:“此情此景,倒也不错。”
那木桑公放下酒碗,笑吟吟道:“这却有何难,瞧老夫先来。”
说罢。
便起身走入院中。
沉吟片刻,忽而开口吟诵。
“竹影依春雨,梅花独自香。”
“可怜今夜月,空自入梦乡。”
端木翁凑上前去,笑着道:“算过得去吧。”
木桑公一听,当下气的面皮通红,什么叫还算过得去,如此敷衍,岂非瞧不起他木桑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