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喝下粪水不久,便猛然睁开眼,一翻身,然后……
呕……!
酸臭腐败的气味儿漫卷整个屋子,道士干脆闭了口鼻,转为了内呼吸,而那几个和尚却是只得以宽大的衣袖掩着鼻子,稍稍退后了一些。
很快,那小沙弥吐了个天昏地暗之后,竟还真个奇迹般恢复了过来,只是满身秽物,脸色苍白无比,却是显得既狼狈又好笑。
胖监院舒了一口气,摆手对那俩灰袍僧人吩咐道:“广清应当无碍了,你们去将他抬回寮房静养吧!”
“是,监院!”二僧点头应允。
“啧啧…还好贫道没吃这碗粥,否则岂不是也要成了小和尚这副模样了。”道士凑上前,摇头晃脑的感叹道。
几个僧人齐齐那眼看向道士,那小沙弥更是目露凶光,全然没了之前的人畜无害。
“呵呵,此次不过是寺中的僧人采错了菌菇罢了,可并非有意给道长送来这毒粥咧。”胖监院先是脸色微变,而后咧嘴笑着解释道。
“哦?是么?”
道士回一个促狭的笑容,“你这胖和尚可不老实……”
说着,凑近了鼻翼抽动几下,“……和尚身上有肉香味儿,尔等竟瞒着贫道偷偷吃肉,却只给贫道端来这碗毒粥,嘿嘿……。”
说罢,道士又退回了原处,冷笑连连。
几个僧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最后,还是那胖监院沉着些,斜眼一瞥那桌上还未动过的包子,顿时来了底气。
“和尚身为出家人,如何会有肉香?”
他又伸手指向那屉包子,“这包子难道不是端给道长的么?又怎地说只有一碗毒粥咧。”
“呵!”
道士咧嘴一笑。
翻手取出个包子掰开,但见里面是野菜夹杂着红蘑菇,好一个五毒俱全呐!
“啧啧,这包子你们谁要吃?谁敢吃?”道士一把将包子递到胖和尚面前,那胖和尚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是脸色阴晴不定,无话可说。
“都是出家人,何必如此吝啬哩?!”
道士扔了毒包子,拍了拍手,笑道:
“贫道向来无肉不欢,寺中既有肉食不若拿来大家伙儿一块吃,难道还怕道人出去与人说和尚吃肉不成?!”
这番话儿,倒教几个僧人面面相觑,同时又是心生鄙夷,原来说了半天,这也是个酒肉道人……
“道长,寺中真没……。”
胖监院还没说完,道士便绕过了他,两三步窜出门口。
“哎,恁多废话,不如贫道自个儿去找的好。”
“快,拦着他。”
那胖监院脸色阴沉,低喝一声,抢身扑了过去。
可刚切身入了道士身后,正待劈手去抓,谁料,道士却轻轻一笑,身子微晃,便让其抓了个空。
胖和尚心急之下,这一扑使了全力,结果却是收势不住,哎呀一声,扑通趴在了地上。
“监院……。”
后面俩僧人赶忙上去,七手八脚的将胖和尚扶起,可抬头再看之时,那道人已然跑了极远。
“追,快追!”
胖监院顾不上磕破的肥脸,一把推开那两个僧人,急切吼道。
转过几个屋舍,道士寻着肉香味儿,抬步走入一处院中。
“什么人?”
迎面却与几个油光满面的僧人撞了个对脸,当下便有僧人冷眼喝问出声。
“无量天尊,贫道来此只为打个牙祭!”道士笑呵呵的随意拱了拱手。
“这地方是寺里的重地,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来的,赶紧离开!”几个和尚眼神不善的围了上来。
道士咧嘴一笑,手上掐了个诀,顿时狂风骤起,那几个僧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风掀飞了几丈外去。
有个倒霉蛋,更是被抛到了院中树杈上,满脸惊恐的哆嗦道:“妖…妖术…。”
道士斜睨了他一眼,一帮子酒肉和尚,还他娘敢说道爷的御风是妖术,当真是愚不可及。
没多理会这几个僧人,他快步便到了个紧闭的房门前。
“道长且慢!”
身后胖监院几人追上来,赶忙想要喊住道人。
“嘭!“
道士头也不回,一脚踢开了房门。
这房子颇为宽敞,看样子是厨房,当中摆着几张大桌子,两面有窗,最里面还有着一间内屋。
道士眉头一蹙。
却见那几张桌面上,七零八落的遗漏不少白森森的骨头,那些骨头上还遗留着未啃食干净的肉沫。
这些,似乎不是兽骨,更像是……人的骨头?!
道士眼睛虚眯,两三步转入了那间内屋。
这里面却是个巨大灶台,此时燥火烧的正旺,巨大的铁锅上盖着个木制的锅盖架,腾腾的白气正顺着锅沿溢出。
“道长,那锅里煮的是菜粥,你…你若是吃肉,和尚我这就给你端来。”
身后嘈杂脚步声传来,那胖监院有些气喘的叫道。
道士嗤笑一声,伸手一把将盖子掀开。
霎时一股子白气迎面扑来。
待白气散尽。
便见大锅里正炖一大锅肉。
一块块红通通,白惨惨的肉块在沸水中翻腾,汤汁上一片片血沫子随之沉浮不定。
忽而。
在沸汤的翻涌中,冒出个皮开肉绽的圆脸,那已经被煮的惨白的眼睛里,仍留着临死前的惊恐。
道士瞳孔骤缩,盯着沸水中翻滚的头颅,却是依稀辨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此非别人,正是那日邸店中与钱老头厮打的圆脸汉子,也就是此人,顺走了他那头蠢驴儿。
可现在瞧来,这前几日还鲜活的一个汉子,此刻已经被剁成了百十块,被一群和尚放入锅中炖煮。
他脸上的肉被煮得肿胀发白,分外狰狞,嘴巴亦是大张,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处。
这时,身后也涌进来了不少和尚。
当前的胖监院脸一横,阴森笑道:“本想着夜里再捉了你,既然你这牛鼻子都瞧见了,那只得现在便送你去见佛祖啦!”
“嘿嘿…哈哈哈哈哈…桀桀。”
闻听动静赶来的一众僧人放声怪笑,露出那满嘴稀疏的黄牙。
有几个和尚已经摸出了雪亮的戒刀,似是瞧着个待宰的肥羊一般,切身逼近了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