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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盘丝耳环(1 / 1)


姜璃住处很近,但泉朵死活不肯让姜璃下车单独和易兰泽单独相处,说什么这个男人晚上看起来慎得慌,慎得慌?这是什么话?他是鬼怪还是不死僵尸?姜璃简直无语,不是白天时还卯足劲想追他来着?

等送完泉朵回家,姜璃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住处,这样易兰泽会觉得两个人在耍他,想着姜唯明这几天去外地讲座,家里养的那条蛇托她照顾,于是干脆去姜唯明的住所。

眼看姜璃在大学门口下车,易兰泽道:“你住这里?”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虚幻,身形立在那里似乎就要随风而去,是有那么点古古怪怪,但也不至于像泉朵说的那样慎得慌。

“我父亲住这里,今天谢谢你了。”她微笑道谢,发丝被风吹得微微乱,却妩媚动人。

易兰泽看着她,忽然转身上车,道:“再见。”然后在夜色中走远。

姜璃站了一会儿,直到觉得全身发冷,才走进屋里。

给蛇喂了点吃的,那货应该是要冬眠了,不看食物也不理人,就趴在一根树桩上,姜璃用工具戳戳它,总算尾巴动了动,看来是没死。

喂完蛇,姜璃想到上次让姜唯明研究的那块残片不知道怎么样了,看来也只有等姜唯明回来后再问他。

洗了个澡,准备就在这里睡了,虽然她不住这儿,但有一个房间是她的,而且她也不是完全不来住,有时在这里蹭饭,懒了就不回去了,所以被子什么的都是干净的,但今天躺在床上,她竟然失眠了,想到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来住认床了,导致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干脆又爬起来,拿了拖把开始打扫卫生,她以前试过,一失眠就打扫卫生,等打扫累了,一倒床上就能睡着,至于看古文,看英文字典,对她是没有用的。

将客厅卧室拖了一遍,她又跑去姜唯明的书房,书房一如平常一样的乱,姜唯明感情方面花心,连爱好方面也时常变,比如有一阵喜欢收集古董,玩一阵又去学书法,没有学几天又开始学古琴,总是买一堆贵的要死的东西回来,最后因为爱好的转变被弃之高阁。

书房里摆的全是这些东西,乱七八糟到处放,姜璃打开书架下的柜子,准备把这些“爱好牺牲品”收起来,发现柜子里早就堆满了,是姜唯明早些年收集的古董,有真有假,有上品也有残品,姜璃当时还小,也不太记得姜唯明到底收集到些什么,而姜唯明也从不仗着姜璃有特殊能力让她分辨真假,当她是摇钱树,反而从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后,就再也不收集古董了,用他的话来说:人总有贪欲,他也有,所以在这个贪欲只是萌芽前,先扼杀掉,反正他绝不会利用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姜璃笑了笑,反正睡不着,就一样样拿出来看,正好看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也不会告诉姜唯明,还是会一样样的放回去,就当好玩。

瓷器居多,当然赝品居多,有个八宝紫金玉碗是真的,还有几个酒盏也是真品,她一样样的往外拿,最后看到柜子的角落里放了个红木的小盒子,应该是件首饰,她拿出来打开看,人当即就愣住了。

是一只耳环,只有一只,金丝盘成莲花,上面镶着宝石,姜璃的心跳莫名的加快,拿着红木盒子放在台灯下,用父亲的放大镜细看。

一模一样。

难道少了一只是很久以前被自家老爹买回来了,一直尘封在书架下面的柜子里?是不是太巧了?还是只是仿品?

她小心的将那只耳环自红木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手心闭上眼。

是真是假,一辨就知道了。

眼前猛然一黑。

耳边传来锣鼓唢呐声,吹吹打打的。

是那里死了人吗?但是曲调却是喜气的。

身子一直在晃,如同处在一个晃动的空间,她想,她可能是睡着了,被晃得头昏脑涨不得不醒过来。

睁开眼,情况有些不对,她定了定神,手迅速的掀开头上的布。

红盖头?

她在轿子里?

开什么玩笑?

吹吹打打未停,她不死心的掀开轿子旁边的帘子看,还没掀开,外面就有一只手将帘子拉回去了。

一定又是做梦了,她心里想,因为她根本就在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怎么可能在轿子里,还盖着红盖头?

她伸手想对着手咬一口,毫无意外的看到那只手不是自己的,就如同上次她莫名的成了紫枫道人。

咬了一口,不疼。

是梦。

不过,是不是有些古怪,她以前从来不做这样的梦的,而且太真实。

她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轿子更用力的晃了一下,落地了,吹打声更吵闹,伴着鞭炮声,然后轿子猛的前倾,轿门被撞开了,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反应,竟然将盖头又盖上了。

然后有一只手伸过来牵她,再接着她就被那只手的主人背在了背上。

她心里稀里糊涂的,一边想着要不配合算了,一边想着大呼一声: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后还是配合了,反正是梦,且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被牵来引去的举行了一次古代的隆重婚礼,导致她有些想知道与她在梦里成亲的老公到底长什么样子,听说是永远看不清脸的,因为她以前也听朋友说做过类似的梦,比如她梦中忽然有了个男朋友,两人相亲相爱,却怎么也瞧不清对方的脸。

最后她被送进了洞房,她盖着盖头看不到,但似乎听到一个老婆子的声音,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凑近她又说了几句洞房注意事项,多少有些小儿不宜,旁边有窃笑声,被老婆子吼住了,她在盖头下倒是听得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只是想着,难道这次做的是个春梦?

终于那群人也走了,房里安静下来,她才掀开盖头,只看到一对龙凤烛闪着,她在一间完全古风的房间里,到处是喜气的红色。

上次是男人紫枫,这次是个女人,她有些好奇自己在梦中长什么样,于是直接就走到了梳妆台前。

镜子不似现代的那么清楚,但可以看到一张只有巴掌大小完全陌生的脸,很年轻,很美丽,她盯着,不由想,上次是紫枫,这次是这个女人,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不是自己呢?而且梦有这么真实吗?

她盯住镜中的自己,猛然间又愣了下,不对,她用手抓住在她耳朵上晃动的耳环。

金丝盘成莲花形状,镶着宝石,那不是在博物馆和家里看到的那只耳环吗?她慌忙的取下一只放在手中看,没错,一模一样,不过是成对的,全新的。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她下意识的看向摆在梳妆台上的梳妆盒,榆木盒子,跟史密斯家看到的也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它也是新的。

难道她在梦中成了那个官太太?

正惊讶,猛然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她吓了一跳,又跳回床上,用盖头将自己盖住,且看看后继发展再说。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关上,她正襟危坐,侧耳听着那脚步声向自己走近。

直到脚步声在她身前止住,头上同时一轻,是盖头被挑开,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她的眼前,她不由得抬头去看,那人也低头看着她,背着光,看不太清楚脸,只知道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之色。

她定定地看着那人,只觉得面熟,见那人回身将手中的秤杆放下,龙凤烛的光自他侧面照过,她这才看清,顿时大吃一惊。

那人眉心那点血痣红得滴血,不是易兰泽还是谁?

不对,不是易兰泽,是梦中在三清观看到的那个苏公子。

她脑中混乱,人一起子站起来,如果那是苏公子,那眼前的还是梦的吗?哪有几天前的一场梦与现在的梦境连在一起的?像一部连续剧竟然连着放下去了。

那苏公子见眼前的新娘子毫无忌讳的盯着他,眉头不由一皱,要放未放的秤杆抬手对着她一侧的肩就是一下。

力道不小,还好不痛,不过她仍是惊了惊,怎么就动手打人呢?

正自奇怪,却听苏公子清冷的声音道:“女戒没有教过你吗?丈夫为天,为妻者应有妇德,低眉顺眼,哪像你这般直视于我?”

她仍处在惊讶中,听到他的话哭笑不得,女戒?这苏公子比易兰泽还要古怪,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是梦那又是什么?她忽然想到那个黑色残片,当时拿在手里,梦中就成了残片的主人紫枫道人,而这次,她拿的是那只耳环,她就成了耳环的主人官家夫人,难道是自己的能力又长进了,可以看到这个器物主人的生活片段?

她自顾自的乱想,那边苏公子看她发愣,也不管她到底想什么,倒了两杯酒过来,往她手里硬塞了一怀,硬邦邦地说道:“交杯酒。”说着挽着她的手臂把自己手里的酒喝下去了。

她还愣在那里,猛然听苏公子喝了一声,抬起头见他瞪了她一眼,道:“喝酒!”

她回过神,心想,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慌忙一仰头把酒喝掉,然后笑着道:“可以了吗?”

苏公子不说话,“哼”了一声,张开手臂,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她以为他想抱她,吓了一跳,但看他这样站住不动,疑惑道:“怎么了?”

“宽衣。”

“啊?”

“给我宽衣。”

红烛下,那个男人一身红衣,双臂大张,一张脸英俊却苍白,眉心红痣妖异而惑人,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

宽衣?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是脱衣服的意思吗?交杯酒喝完,宽衣是要洞房?她只觉得得脸上发热,而同时肩上又挨了一下,苏公子举着秤杆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不快帮我宽衣。”

她心里叹了口气,宽就宽吧,但如果再敢打她一下,她一定翻脸。

古人的衣着她实在不太了解,她大体看了一下“地形”,大概能明白,要先解腰带,于是开始动手。

苏公子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清洌而让人回味,这味道在她上次是紫枫道人时曾经闻到过,此时靠近苏公子,那股味道更浓了些,说实话很好闻,她不由深吸了口气,抬头时见苏大公子正垂眸冷冷地看着她。

“真不庄重。”他嫌弃的冷冷一句。

好吧,我不庄重,她不跟他计较,专心解腰带,好不容易将那件喜气的大红喜袍脱下,里面是一件月白色儒衫,让他刚才有些迫人的气势顿时柔和了几分,领口的地方因为刚才脱外袍而被扯开了几分,可以看到里面苏公子如玉般温润的皮肤,人因为瘦,那一对锁骨分明,竟然非常勾人。

真是不错的一副皮囊,她这样想,见苏公子已经垂下张开的手臂,显然是没有意思让她宽里面的衣服,往桌沿上一坐,对着她道:“倒杯水来。”

她慢吞吞的去倒了水回来,递给他,他没接,而是自怀间取出一个瓷瓶来,打开瓶盖往手掌心倒了几颗绯色的药丸。

她看得眼熟,猛然想起是上次自三清观求来的药,她还记得当时另一个道士待他走后说了什么,这一瓶药是要他命的。

那厢的苏公子慢条斯理的点完药丸的数量,正准备往嘴里放,她看得心里一紧,有没有搞错,她是做警察,怎么可能看着凶杀案在她面前发生,所以几乎是没多想,抬手就将将那只手里的药全部拍在地上。

“你做什么?”苏公子绝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惊讶的看着她。

她理都不理他,抢过他另一只手里的瓷瓶全部倒进自己手中的水杯中,药丸着水化开,变成一枉血红色的水,她随手一倒,倒了一地。

“你,你!”苏大公子气得脸都白了,手指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想活命就不要吃这些东西。”她不管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冷静道。

“你,你!”苏大公子的脸色越发的白,本来指着她的手改为抚着胸口,忽然喉间发出“咯咯咯“的几记抽气声,人就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她吓了一跳,跑上去看,苏公子已经晕了过去,脸死白死白,完了,会不会给气死了,凑上去探他鼻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再听胸口的心跳,一片紊乱。

她这才想起,这药当时说是要用来治疗心疾的。

这回是心疾发了。

她当即把苏公子放平,看了下床的软硬度,双手解开苏公子的衣服,对着苏公子的胸口开始按揉,按了几下,又用一只手扶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吹气。

可别死了,她的本意是想救他性命,可最后给她气死了算怎么回事?

这套救人的方法是警局里以前的老法医教她的,说老祖宗的书里都是宝藏,她还真找了书去研究过,自成一套救人的方法,只是不常用,尤其嘴对嘴吹气那个,这还是第一次用。只一会儿苏大公子果然幽幽的醒来,一双眼看着她整张脸凑近,对着他的嘴一阵猛吹,本来苍白的脸瞬间“噌”的一下红了。

“你,你!”他好不容易推开她,缩进床角,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另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嘴,脸涨得通红,连脖子也变成了粉红色,双眸含水的瞪着她,半响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道,“你,太不庄重了。”

她跪坐在那里,“噗”的一下笑起来,这位可比易兰泽可爱多了,见他脸上变幻莫测,怕他心脏病再发,忙下床去,正色道:“我是救你呢?快别缩在那里,躺好顺顺气,我再去帮你倒杯水。”

见他不动,她只好先去倒水,回来时这位苏公子已经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脸还是红着,防备地看着她。

她强忍住笑,道:“《中藏经》里在救自缢者时有记载:扶于通风处,高首卧,取啖葱根末,吹入两鼻中,更令亲人吹气入口…。我哪里不庄重?这难道不是救你?”

说完把水递给他,苏公子没有接,恼道:“《中藏经》中有没有这句还不知道,何况这是救自缢者的,”想到刚才她拍掉他药的事,心里更恼,哼了哼,道:“你知道这药多难得吗?为何要把它们全部毁掉?”

她把水硬塞给他,道:“有些事解释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反正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他古怪的看着她,半晌喃喃道:“林家怎么教出你这样不庄重的女儿?”

林家的女儿?是指她吧?她有心逗他,又爬上床去,道:“我现在是你妻子,做出这些举动有什么不对吗?何况是为了救你。”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怒道:“再不庄重,小心我休了你。”

她笑道:“那洞房还洞不洞?”

他脸当即又红了,说出来的声音都变调了,道:“你这女子真的色胆包天,洞房花烛如何神圣,哪是你不般不知羞耻如此随便?”

“哈哈哈!”她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苏大公子实在太好玩,她与他是不是角色弄反了?

她这般大笑,在苏公子眼中如同得了疯疾,脸上顿时现出厌恶之色,将她狠狠一推,跳下床去,拿起那件大红喜袍急急穿上,冲到门口,大喝道:“屏开,你给我进来。”

本来洞房花烛,佣人们早就识相的躲远了,屏开听到主子叫,从很远跑过来,见到苏公子的表情,大吃一惊,主子一向慢条斯理,有条不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子,慌忙问道:“主子,怎么了?”

苏公子指着里面的新娘,道:“这林家的女儿是个疯子,我要退婚,我要休了她。”

屏开更惊,往四周看了看,道:“主子,你轻点,林家送亲的队伍还没走呢。”

“这样更好,正好直接把这个疯女人带回去,我苏鎏绝不会娶这样的女人。”

屏开听了非同小可,不由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新娘坐在床沿上,正看着他们这边,很正常,很美啊,他眼珠转了转,凑近苏公子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儿苏公子垂下手,回头狠狠地瞪了屋里的新娘一眼,却没有再要求退婚,而是对着屏开道:“帮我在书房里铺好床,这新房我是绝不会再进去了。”

屏开为难了一下,看主子表情坚决,应了一声,走开了。

于是苏公子就直挺挺的站在门外不肯进来,她看着还是只觉得好笑,心里想,这样的局面是耳环的主人本来就发生的呢?还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一切变得那么糟?还有那个苏公子,对,他刚才自称苏鎏,他是本来就命不该绝,还是自己救了他,他才暂时逃过一死?

苏鎏过了一会儿甩手而去,睡书房去了,她落得清静的躺回床上。

“叭!”有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让姜璃整个人自床上弹坐起来。

放大镜,乱七八糟的花瓶碗碟,还有刚才翻倒在地的一堆书,妥妥地是父亲的书房,姜璃迷迷糊糊的看着,然后一下子清醒,一切又都变回来了。

头微微的有些疼,她抚着后颈轻轻的揉,真的像做梦一样,而她竟然在书房地板上睡了一夜。

她垂下头,昨天的那只耳环已经不在自己的掌中,而是滚在一边,闪着古朴而陈旧的光,向她证明着它与刚才姜璃所见的那副耳环相差了几百年,她看了那只耳环一会儿,有些不敢碰它,怕又回到刚才的片段里,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小心的用手指捏着放进红木盒子,合上,她本来想放回父亲的那个书架柜子里,但想了想,又自己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包里,她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跟姜唯明说一下,但一切只能等他回来。

匆匆的梳洗了一下,姜璃赶去上班,快到局里时姜璃看了一下还有时间,就跑去离警局不远的那个小巷里买豆腐脑,那家的豆腐脑有些年头,虾米,紫菜,切成小丁的萝卜干,再浇上香油和辣油,好吃的不得了,她平时只要有时间就会买一碗带到警局吃。

小店门前排了一排不算长的队,姜璃看了一下时间 ,可能没时间等了,正要走,就看到队伍最前的几个人中有个熟悉的背影,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是易兰泽。

看到易兰泽她顿时有种时空紊乱的错觉,竟然就犹豫起来,要不要让他带一份。

但终究还是走上去,苏鎏只是她的能力给她带来的幻境,跟易兰泽又有什么关系,几百年间长相相似的人多的是,如果她没有那项能力,鬼才知道现在的易兰泽和几百年前明朝的苏鎏长得一模一样?

“易兰泽,早啊。”她笑颜如花。

易兰泽回过头,看到她时眉头皱了皱,慢吞吞的说道:“早。”

她马上又凑近一些,小声道:“上班来不及了,帮我多买一份吧。”

易兰泽回头看看身后,很认真的说道:“你知道多少人等着排队吗?”

他的声音不算响,也不算低,马上后面就有人看向她,弄得姜璃很不好意思,她只好退开几步,不再说什么了。

这个易兰泽,她心里愤愤的想,祝你吃豆腐脑噎死,人走出巷子,准备买个包子就上班去。

还好包子铺不用排队,想到易兰泽吃素,她就狠狠地买了两个肉包子,付了钱回头,就看到易兰泽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两份豆腐脑。

她白他一眼,自顾自的走了。

易兰泽大长腿急跨了几步就追上她,然后把一份豆腐脑递到她面前。

“干嘛。”她停下来。

“帮你带的。”他说。

“不是很多人排队吗?”

易兰泽,道:“是很多人排队,但我没说不带。”

“你!”姜璃都快气死了,指着手中的包子道,“我买了包子了。”

易兰泽把豆腐脑往她手里一放,道:“这份放了虾米,我不吃荤。”说着迈开长腿走了。

姜璃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追上去。

“易兰泽,你平时都这样吗?”

“什么?”易兰泽侧头看着她道。

“你的脾气。”

易兰泽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肯定是有变化的,都这么长时间了,以前我比较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后来发现这样很难融入,所以勉强改了改。”

姜璃本来是在生气,听到他这么说,竟然就笑出来,道:“易兰泽,你有没有把人气死的案例?”

易兰泽停下来,看着姜璃,看她白皙年轻的脸上笑容清冷,道:“没有。”

姜璃撇撇嘴,心里想,这人脾气就是这样就不必自找没趣了,走了几步道:“豆腐脑就不给你钱了,下次我帮你带一份就行了。”

她以为易兰泽又要别扭,结果他这次只是“嗯”了一声。

两人进了局里,姜璃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小姜,你来一下。”是局长唐年的声音。

“看看这个,”局长室指指桌上摆着的东西,“照你的申请,在陈文英家搜到的。”

姜璃看过去,表情很有些惊讶:“这么说我们的怀疑是成立的?”

唐年点头:“照陈兴发的脸型做的人皮面具,塞了棉絮的大衣,足够伪装成一个胖子,而且几次案发的时间,正是陈文英的丈夫想卖掉房子闹的最凶的时候。”

姜璃看着那些东西:“真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我们还有她儿子刘小宁的证词,证明沈云娜死亡的那晚,他听到尖叫醒过来,看到有人进屋,当时看那人身形肥胖,以为遭贼,开灯时,看到却是自己的母亲陈文英,问她干什么,她什么也没说,自己回房去了,”唐年道,“本来那三起案子我还觉得悬的很,但看来就是件装神弄鬼的案子,这样也好,弄得神神叨叨,那些洋老爷们还以为我们在糊弄他们。”

姜璃点点头,神情却没有放松下来,就这么简单吗?之前去了三清村,又想了很多有关脑电波的事情,如果不是陈文英忽然跳楼自杀,可能至今还在那个坑里跳不出来,可能是破案思路与真相南辕北辙,虽然破了案,但姜璃并没有太多的成就感,像是瞎蒙到似的。

姜璃晚上回去时,姜唯明打电话让姜璃去一次。

姜璃这才想起来,姜唯明是今天回来。

到了姜唯明住的地方,姜唯明正将一个炒好的菜放在桌上,看到姜璃笑道:“来啦?”

姜璃“嗯”了一声,自顾自的坐在桌前,拿着筷子吃起来。

姜唯明端了饭出来,看到姜璃的表情,道:“怎么了?”

姜璃是想着今天案子的事,结案结的毫无预兆,虽然动机证据都明确,但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她夹着菜往嘴里塞,道:“没什么,你让我来有什么事?”

姜唯明道:“我出差好几天回来,让你吃个饭,就一定要有事吗?”

姜璃“嗯”了一声,开始埋头吃饭。

饭吃到一半,姜璃想到残片的事,抬头道:“老爹,上次给你的那块残片有什么结果?”

姜璃听她说残片,笑了笑,有些神秘的说道:“你先吃完,吃完跟你讲。”

吃完饭,姜唯明让姜璃去洗碗,自己跑去把这次出差的“战利品”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都是些古怪的东西,古籍、一些颜色鲜艳的布片,还有一个已经残破的酒瓮。

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的将那酒瓮拿起,放到姜璃面前道:“知道这是什么?”

姜璃擦干手,看着那灰不隆冬的东西道:“放酒的?”

姜唯明摇摇头。

“可以摸吗?”姜璃问。

“可以。”姜唯明做了个请随便的手势。

姜璃手掌张开,轻轻的贴在酒瓮的上,闭上眼。

眼前白光闪了闪,一个白须道士的影像自脑中闪过,她一惊,慌忙的松开手。

怎么回事,她的能力真的升级了?刚才感觉到那个影像时,她真怕又落入到那些物器主人的生活片段里,所以忙不跌的松开了。

姜唯明看到她的反应,也有些好奇,道:“看到什么?”

姜璃道:“道士,”跟她在那块黑色残片上看到的影像一样,也是个道士,只是似乎是不同的人,她皱了下眉,道,“怎么回事?难道我的能力真的升级了,可以看到这件东西主人的影像?”

姜唯明不说话,拿了块布片递给她:“试试这个。”

姜璃有些抗拒,但看姜唯明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接了过来,像刚才那样放在掌心感受。

除了材质,年代,什么感觉也没有。

“看到什么?”姜唯明又问。

姜璃摇头,道:“老爹你别卖关子。”

姜唯明瞪着她:“你冲我撒个娇,我就告诉你。”

姜璃翻白眼,僵硬的勾住姜唯明的脖子,准备在姜唯明的脸上亲下去。

“算了,”姜唯明直接挡回去,有些苦恼的说道,“我女儿果然不会撒娇。”

姜璃哼了哼,道:“撒娇也要看人啊,老男人!”

被称作“老男人”的姜唯明也不以为意,拿起那个酒瓮,道:“这个东西,不是放酒的,在古代称之为‘阴器’,是专门用来养鬼的,一般制作他们的都是些道士。”

“养鬼?”

“没错,古代一些道士想让自己死后的灵魂永存,会在死后自己的墓中放上这个东西,养自己的魂魄。”

“你不是说世上没有鬼?”

“是没有鬼,所以那只是一段生前的脑电波。”

“那还是不对啊,你不是说脑电波在空气中会很快消散?”姜璃完全糊涂了。

“之所以消散是因为没有了依附,但如果有供养的能量,它就可能保留下来,”姜唯明将旁边的笔记本打开,将里面夹着的几张图给姜璃看,“这张是我借用我一个洋人朋友的显微镜看到的养鬼器,这张是你刚才拿的酒瓮,这张是那块黑色的残片,我都画下来了。”他一张张的移着,给姜璃看。

姜璃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看到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圆的东西,皱着眉道:“这是什么?”

“那些都是细菌,它们是活的并且一直在动,我想正是它们那段脑电波长久的‘活’下去,至于如何做到的,那就是那些道士的秘法,包括在不用火烧制的情况下如何制作这些器物,也是个迷,我暂时没办法破解,而那些和细菌混在一起的陶土,正是用来养那些细菌的,它们被封在潮湿阴暗的墓穴中可以存活很久。”

真是闻所未闻,姜璃盯着那三张图片,又看看那个酒瓮,道:“所以,我给你的那块残片,也是从养鬼罐上掉下来的?”

“没错,”姜唯明道,“这段时间我正好在研究这方面的课题,你上次给我那块残片时,我就有这样的猜想的,后来用显微镜一看,果然是这样,但这个课题才刚开始,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姜璃听完若有所思,盯着那个酒瓮久久的不说话,她脑中不知为何就想到陈文英头上的那只蝴蝶发夹,似乎也是陶的,她当时注意到,也是因为觉得陶制的发夹很古怪,那一样是有些年头的东西,难道是这个发夹供养了那个胖子的脑电波?似乎有点太扯了,而且现在一切都无法考究,因为那只发夹已经被人买走。

而且,姜璃想到那只盘丝耳环,它也不是陶的,但她拽在手心也会有感觉。

所以父亲的理论未必对,她抬头看着一脸兴奋的父亲,没有说那只耳环的事。

易兰泽只留了一盏台灯,将那只发夹拿了出来。

人靠在皮制的躺椅上,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举着那只发夹。

发夹非常的陈旧,彩绘的地方颜色黯淡,可以说毫无美感,他抬头看了眼墙边的大钟,快到12点了,便自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一个白瓷碗来,里面放着黑而浓稠的液体,他眼看着分针的指针跑完最后一格,将手中的发夹放进碗中。

发夹掉进碗中,渐渐的沉下去,看不见,易兰泽盯着那只碗,表情有些紧张。

旁边的台灯不知为何忽然闪了闪,然后竟然就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易兰泽却还是盯着碗的方向,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渐渐地,眼前似乎看到一片白光,易兰泽紧张的握紧拳头,白光中,一个胖子苍白的脸现了出来,他盯着易兰泽,眼往上翻着。

易兰泽猛地闭上眼,那个胖子的影像还在,他抬手摸到桌上的碗,扔了出去,连同那只发夹,“当“的一声,胖子的影像瞬间消失,连同那盞台灯也亮了起来。

易兰泽脸色苍白,怔怔的盯着地上的那只发夹。

“为什么是个胖子?”他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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