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自然不知许平在想什么,只自顾自说着自己心底埋藏许久的故事:
“当时先师既长随临川公左右,名曰护卫,可论到私下感情,却有若弟兄,何况出于对临川公人品的敬佩,对于他所看重的后生晚辈,那先师自然也是高看一眼的,而偏偏那蔡京么,又着实是奸猾谄媚之至!”
“那时他只怕有意无意间,也会跟金老爷子走的很近吧?”许平忽而抬起头,认真问道。
周侗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点点头。
心中却想:“果然同样是奸猾之徒,当年蔡京心里怎么想的,你倒是清楚的很。”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说的不错,先师为人,素来豪气干云,尤其对他老人家自己认同的人物,更是会倾心相交,加之见蔡京低调谦逊、温文有礼,一老一少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就愈发走的近了。”
顿了一顿,周侗忽地又道:“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日后竟会有那等豺狼野心!”
他说这些话,止不住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外面,王虎众人正粗豪的高歌笑语,而屋内,每当周侗声音顿住,又会格外显得安静。
王进一直不敢多说话,因现在讨论的这些已触碰到了他知识的盲区,即使想说,也接不上话。
至于许平,打定的本就是能不说就不说的原则,以免不知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又惹老头儿生气。
所以每当这种时刻,倒是方才艾草之类残留的熏香味儿显得更刺鼻了。
“咳!”
王进终于憋不住,轻咳一声。
“当时,先师与蔡京相处久了,就愈发认同临川公的眼光,同样认为蔡京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周侗这时忽地又继续开口:
“而蔡京么,为了能向临川公更靠近一步,也就打起了先师的主意,想要求先师收他为徒。
你们可知,他这么做却是为了什么?”
他似在考验,扫视了王进和许平一眼。
王进无言,头低的更低:我不知!
许平则皱眉,想了一下开口道:
“直接与临川公走的太近,未免会有攀附之嫌,会惹来朝中议论,而从临川公身边最信任的人下手,与之结成亲密关系,则不但达成了靠近临川公的目的,也会做的更隐蔽。”
咦?
周侗明显一奇,虽心中对许平存有芥蒂,可听他那么一说,还是不由极赞许的看他一眼,好一会方才言道:
“说的不差,正是如此,可又不完全对。”
“哦?”许平盯住他,不知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只因他既跟随了先师,拜在先师门下,还可以长命百岁,益寿延年!”
“噗!”
许平差点没笑出声。
这就有点扯了吧?还益寿延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可片刻后,他见不远处的两人一直都在正襟危坐着,很是严肃,似乎也不像是开玩笑。
“怎么?难道是我肤浅了?难道跟了金老爷子还真能长命百岁?这是什么道理?”
他心中一百个问号闪过。
“当时先师几乎是毫不犹豫...”
“等等!老先生!”
周侗正要说下去,许平这时却先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
“怎么?”周侗瞪他一眼,再又不满。
“那个...”许平讪讪一笑:“我想请教您老人家一个事儿。”
“你说。”周侗没好气道。
“就是,阿...”许平挠挠头:“为什么拜了金老爷子为师,就能活的更久,就能够益寿延年呢?”
“蛤?”
这次轮到周侗错愕了,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就连王进似也怔住,愣愣看着许平,意思好像在说:大人你不知道?
气氛凝固了有一会,王进见许平确实不知,怕他尴尬,也知周侗定然不屑于说明如此简单的问题,便忙代为解释道:
“大人,是这么回事。
阿,老先生的恩师金老爷子么,是一位武学大宗师,他所修炼的内功,又可说是如今大宋最上乘的!
内功者,不但对习武之人招式的杀伤力还有气力、反应有极大提升,即便对非习武之人,对他们益寿延年、稳固气脉,那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内、内功!”
许平大大咽了口唾沫。
这玩意儿,以前只在武侠里听过呀!
难道历史上还真有?
“你说的那什么内功,是不是就是那种盘个腿儿打坐,修炼的时候头上还冒起白烟,最后练成了,一掌挥出便可以打出十八条龙,且挥掌之间,瞬息便可以灭掉敌人千军万马的那种!”
许平霍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瞪着面前二人,声音都因激动而语无伦次!
“蛤?”
王进和周侗不由一下怔住了,个个呆呆望着他,周侗端在嘴边的茶水甚至都忘了喝。
啥玩意?
这踏马没啥大毛病吧!
世间有这么神奇而又牛逼的功夫吗?
我怎么没听说过?
要真有那么牛逼,大宋还练什么兵啊?直接派两个这种高手过去,不就把燕云十六州给收回来了吗!
还用饮恨忍辱那么多年?
你这是搁这骂人呢吧?
骂我们这些武夫没用?
那你大可以骂的更直白一些!
“阿。”王进脸上挂满大写的尴尬,说话都有点哆嗦:“那个,啥,大人,这个就恕在下无知了,您说的这种功法,我,我不曾听说过,周老爷子可能听说过?”
他眼巴巴望着周侗。
“我听说过你奶奶个腿儿!”
周侗心中大骂。
可王进毕竟都那么问了,要说没听说过,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孤陋寡闻?
只能含糊一声:
“咳,这个么,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练到极致后的必然效果。
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何况武学一途本就博大精深、不可思议,这有什么?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他说完,还故作平静的淡淡抿了口茶,老镇定了!
“啊!还真的有!”
谁知,王进却信以为真,和许平一样,霍地也一下站起来,身子都因激动而止不住发抖!
自己习武半生,却竟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玄奥的功夫?
“噗!”
周侗刚灌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给喷出来。
这踏马,有没有你还不知道吗?
老夫跟许平小儿吹个牛逼你也信?
“晚辈受教了!今后必要以此种境界为毕生目标才行!”王进躬下身子郑重地冲周侗拱手,口气无比坚定。
“恩!”许平也是双目放着光,激动地点头附和,脸上神采飞扬!
太好了!
就冲这一点,自己这趟来北宋就没白来!
内功啊,自己要真能练成这种功夫的话,那还不到哪儿都横着走?
像天狼那种所谓的高手,自己挥手间便可灭!
“我也要练!”他暗暗下定决心。
“恩,我说这些,也只是想告诉你们一点,要随时保持一颗低调谦逊的心才行,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武学一途更是这样,那是永远也没有止境的。”
周侗正襟危坐,平静而又淡然的开口,一代宗师的气象直接拉满。
“恩!”
王进和许平不由齐齐点头,神色坚定而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