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说不出吉利的话，我不跟他计较，所以选择不搭理他。
潜水员即将下潜到水底了，光线逐渐减暗，视频里传回来一坨灰不拉几的物体，等彻底靠近，那坨物体变为清晰，是一艘断成两截的船，船体的铁皮呈不规则的扭曲撕.裂状，看起来就像什么巨大的东西将整条船拦腰勒断。
而且那艘船与水底古城的斑驳老旧格格不入，像是，昨天刚沉的......
我不详的预感强烈，这该不会就是左松奕昨天开来的船吧？
潜水员进行探索后很快印证了我的念头，因为下面的人在船舱内找到部分人.体组织，一条像被外力撕下的人腿。
很快又有其他的人.体破碎组织被找到了。
宫阳礼问我还要继续搜寻其他地方吗，我仍抱着一丝不肯放弃的侥幸。
“继续。”
天色一点点暗了，水底黑得更快，潜水员们打开了探照灯，等彻底伸手不见五指后，白天有光线时就阴气森森的古城，此刻彻底成为一座鬼城，探照灯照过去，照到部分未塌的建筑，总有种鬼影一闪而过的错觉。
距离第一队下去已过去数个小时，氧气将要耗完了，宫阳礼正命令第二队人准备下潜。
水底下忽然有了情况，被探照灯照到的地方，有道像是人的黑影快速晃了过去。
探照灯集中朝那个方向照，就看到一个穿着潜水衣背氧气罐的人背对着朝黑暗里游动。
显然那个人不属于下潜小队中的任何一位成员。
情况不对劲儿，这里不可能出现其他潜水者，我立刻对宫阳礼说道。
“让他们先上来吧，底下有些不太对。”
就在宫阳礼通过对讲机通知所有人撤退的功夫，湖面凭空刮起了大风。
原本事不关己的凤如归，突然让我去他那里，白川的神色也紧张了。
妖风越刮越大，湖面起了浪，船身也因此大幅度地晃动飘摇。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湖水底下，隐约有种绿蒙蒙的亮。
我没看错，湖底下越来越碧亮，就像湖底下有灯在照，直到整片湖面迅速变为碧绿发亮的一片，而且船底下正有一长条的巨大黑影游过。
我的领子猛地一紧，凤如归提着我的衣服就将我拎了起来，带我飞到了半空中，我也因此看得更清楚了，水底下有一团黑影不断变大，迅速冲出水面，掀起的巨浪滔天，并且伴随着猛烈的撞击声，船在它面前如玩具般，被轻易顶翻了，摇晃着倒扣在水面。
而从水底钻出来的这玩意猛一看像龙，仔细一看又更像蛇，脖子两侧还长着黑色带刺的鳍，它长开巨大的嘴巴朝我们扑来，两根尖牙高高翘起，脖子上的鳍也骇人地大张开。
凤如归将我向上一甩，一柄剑凭空出现，他一剑向下刺入大蛇的口中，大蛇顿时惨叫着甩动蛇头，重重砸回水面。
凤如归接住我，并且把我抱到了他的臂弯上。
然而那条大蛇对凤如归而言根本算不上麻烦，一道极其复杂且庞大的阵法已在头顶成型，并且隐约有蓝色的电光在其中凝聚，凤如归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看向下面的船，白川，严叔叔以及其他人都还在船上，手指抓紧凤如归的衣领，问他怎么办。
凤如归低头看我，突然凑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等我再来找你，很快。”
什么意思，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凤如归包裹进一团白光笼罩的球体中，下一秒我就被凤如归扔了下去。
白球托着我不是一下子掉进水里，而是很轻缓的，我在里面几乎没有感受到颠簸。
我听见了一声噼里啪啦的雷声，刚想仰头看清楚，迎面就是一个浪头拍来，包裹着我的球被拍进了水里，而我也跟球里的仓鼠似的，在里面滚了好几圈。
球在转我也在转，整个人晕头转向压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上下左右，我急得很，拼命想稳住身体，等我好不容易稳住了，就看见凤如归化为原型，飞向阵法当空劈下的蓝紫色雷电。
噼里啪啦的雷电包住凤如归的全身，白得刺目，什么也看不见了，凤如归好像消失了。
又是一道浪拍过来，我被压入水底后，这次没有再浮上去，因为有东西抓住了我。
白球被一条大蛇张嘴吞入嘴中，顿时一片漆黑，等我再被吐出去，已经来到了一个潮湿滴水的山洞内。
穿着黑色长袍的眼熟男人朝我走来，他的背后延伸长出数条狰狞的蛇头，这不是那个八蛇男，但他的蛇头如今只剩下七个了。
“凤如归呢？”
“他用仙身破了诛仙阵，按理说应该已经神魂俱灭了，但是他用来保护你的神元仍未消散，大概率没死。”
八蛇男在我面前蹲下，隔着一层罩子与我对视。
“耗费神元保你一条小命，真让我嫉妒啊。”
“怎么你也喜欢凤如归？才屡次三番地针对我？”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个强大的女神也能为我死去活来，我就不用活得这么倒霉了，天天被各路神仙欺负，而且我可不是故意针对你啊，我是有苦衷的。”
八蛇男他想吃软饭，他在外面研究了一会儿，发现他弄不开之后就问我。
“你能不能自己出来？”
我脑子有病才出去，八蛇男见我不出去，又走了，他钻进了水底，没过一会儿就拖上来一个穿着潜水衣的人。
我正纳闷他要搞什么名堂，只见他抬起那个人的脸给我看。
“看清楚他是谁了吧，这人还有气儿呢，想救他的话自己出来。”
左松奕。
可是就算我想出去，我也做不到啊。
八蛇男见我仍然不愿意出去，然后他懒得理我了。
“不出来算了，到时候那位大人亲自来收拾你。”
我见他这就要走，又听见他说大人，我反而有点急了，忙朝他喊。
“你的背后主使是凤朝年？”
八蛇男回头看我，忽的笑了。
“不是，你自己猜，很容易猜到的。”
如果排除掉凤朝年，那么只剩下凤迦楼这一个人选了。
八蛇男说完就钻回了水底，我看着趴在地上的左松奕，喊他，希望他能醒来。
过了半天，左松奕的手指动了下，然后缓缓地动了。
“左松奕！”
我继续喊他，左松奕看清是我之后，虚弱地问我。
“你怎么来这里了？谁让你来的？”
“当然是救你啊。”
“我不需要你救。”
这让我有些无语了。
“不管你需不需要，反正我都在这里了。”
左松奕撑着身体挪动到石壁前靠着，然后就闭眼了，我看他挪的那么费劲儿，想来是虚弱到了极点，他不会给自己挪个窝就要死吧。
“左松奕，你还在吗？”
“嗯。”
他回应了我一声，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你把眼睛睁开，我们说会话吧。”
“说什么，你的仙家能来救吗？”
我被他问的沉默了，刚才我试过帮兵决，但是在这里传不出去。
左松奕等了一会儿，又闭着眼睛开口。
“我可能出不去了，我坚持到头了。”
“别说丧气话，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左尘音跟我爸，是表兄弟，也就是我的奶奶和左尘音的母亲是亲姐妹。”
好像有点绕。
“反正你算是我远方表哥。”
“嗯，我知道。”
“你一早就知道啊？”
可接下来左松奕没有再回应我，他静静地靠在那里，头无力地垂向一侧。
我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