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昨晚死了，按照姥姥所说，昨晚厉鬼出来本应该害死村子里所有糟蹋过她的男人，但因为我的插手与山神从中作梗，好在没酿成大祸，只死了王二狗一人。
也正因为我的插手，所以这因种在我身上了，凡事都讲究因果，有因必结果，王二狗纵然该死，现在不遭报应以后下了地府也要受到惩罚，但我错在不该放出厉鬼害死他，所以这果就种在我身上了。
至于这果何时报，是早是晚，以后都得我自己受着。
姥姥说的我怪害怕的。
关在王二狗地窖下关的女人并不疯，姥姥在十里八乡都挺有威望的，自作主张把地窖里的女人放了，王二狗家的亲戚也都没说什么。
人们竟然在地窖里又挖出几副小小的骸骨，最大的那副看起来不过十岁，其实是王二狗前年死的大女儿，已经十四岁了，因为营养不良，活着的时候又瘦又矮小。
小的两副则是婴儿。
姥姥叹了一声造孽，撵我出地窖，我感到有一股阴凉的气息钻进我的脑门。
回去后我就开始发高烧，当晚烧的迷迷糊糊，脑海里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我生活在王二狗家，视线却比我的矮了一大截，与我一起生活在王二狗家的还有那个五岁的孩子。
地窖里起初关了一个哑巴疯女人，每到下午，院子里都会来不同的男人，这时地窖里就会传出哑女人尖锐古怪的嘹亮大叫。
每次我都拉着弟弟躲进床底。
王二狗经常打我们，喝醉了打，没喝醉也打，反正他打不打我们全凭那一天的心情。
某天晚上王二狗又喝醉酒回来，我和弟弟正在熟睡中，臭气熏天的王二狗从被子里拽起我，打量端详一会就恶臭地朝我压了上来。
从那晚以后，地窖里多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那就是我，至于地窖里的另一个哑女人，对于王二狗而言已经榨干了价值，太老，所以在一个夜里，王二狗拎着斧头解决了她。
我亲眼目睹哑女人的头与身体是怎样分了家。
随着时间的增长，每晚都有各种各样的男人来找我，而我的肚子也逐渐变大了，这时王二狗又弄来了一个新的年轻女人。
某天我的身下忽然流出来很多血，我竟然生下一个孩子，王二狗进地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孩子，然后找来铁锹开始就地挖坑。
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昏，意识的最后，是王二狗挖出一个足够容纳我的土坑，把我往土坑里拖。
猛地惊醒，我几乎是从床上直挺挺地惊坐起，虽然梦中的我全程没有痛感，但这个梦带给我的冲击力依旧太大太恶心！
梦里的一切简直太真实了，就像我本来就生活在那里一样，所以我看到了那个女孩生前的经历？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王二狗死不足惜，我不后悔放出厉鬼害死他。
……自从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开始各种倒霉，姥姥说这是我的报应来了，让我好好受着，看下次还敢不敢乱管闲事。
怎么姥姥和山神都这么说？
天气逐渐热了，我去山神庙领了药，小侍女带我去换新衣服。
白底锁蓝边的收腰襟衫，宽松并且带了一圈花边的半袖，下半身的蓝色百褶裙只遮过膝盖，绣着漂亮的花朵刺绣，滑滑的面料叫绸缎，我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本想拒绝的话又一次卡在喉咙里，怎么办山神每次给我的东西我都十分喜欢。
完全拒绝不了他。
不止这一套，还有另外两套裙子小侍女也帮我一并打包了，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回家把药交给妈妈，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可是周笑笑的视线却黏在了我身上。
“姐姐，我好喜欢你的裙子，可以借给我穿穿吗？求你了，我们交换裙子穿也可以，妈妈说我们的个子差不多。”
我天生不乐意把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而且我总觉得，凡是山神给我的东西，为什么周笑笑都想跟我抢。
难道是我太小气想得太多，或者山神给的东西太好了，见到的人都喜欢？
“秀秀，妹妹喜欢你的裙子，要不你脱下来给妹妹穿一穿？”
妈妈试探地问我。
好吧，既然妈妈都这么说了，让周笑笑穿一会儿裙子我又不会少块肉。
周笑笑如愿穿上了我的裙子，高兴地站在与整间屋子极其不搭的白框欧式落地镜前照，然后她好像还觉得差点啥，又把视线落在我的脖子处，我的项链。
“姐姐能不能把项链也借给我戴戴？”
粉色的立领包裹着一截洁白的脖子，周笑笑颈子上戴的珍珠颗颗圆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被同学们羡慕地围住，她像只站在灰扑扑鸡群中的白鹅，高傲又得意。
“这是爸爸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吧，听爸爸说是特地找人定做的。”
周笑笑又在说谎了，这是我最讨厌的点，况且她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对于她来说仿佛家常便饭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奇特的人。
但那踏马是我的东西啊！她还当着我的面说，我不尴尬吗？
所以一下课我就堵住周笑笑，让她先把珍珠项链还给我，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条项链了，她戴的够久该还给我了。
周笑笑不舍地捂了一下珍珠项链，声音软绵绵地对我。
“能不能借我多戴几天啊，求你了姐姐。”
“不行，还给我。”
“姐姐你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你，只是你把我的东西说成是你的，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不要脸了吗？”
周笑笑无辜地朝我眨巴着眼，说出的话令我一口气郁结在心。
“可是姐姐你想啊，我的爸爸很有钱，而你的爸爸连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我不说这是我的东西，同学们也会认为这就是我爸爸买的，因为你根本买不起。”
我忍住气又问她一句。
“你到底还给我吗？”
“再借我两天嘛，反正妈妈说你是姐姐，就得让着我，谁让我是妹妹呢？”
上课铃响了，周笑笑冲我一笑转身回教室。
傍晚回家，周笑笑照例扑进妈妈的怀里撒了一通娇，妈妈宠爱地对她笑。
我就不行了，我不会对大人撒娇。
大人是不是都喜欢会撒娇可爱的孩子？因为同是妈妈的女儿，这些日子虽然我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母爱，但明显感觉到妈妈更偏心周笑笑一些。
晚上周笑笑主动把项链还给我。
“还给你姐姐。”
周笑笑把项链放到我手里，几颗珍珠从我指缝里掉下去，弹了两下，躺在暗淡的地板上。
“对不起姐姐，我不小心把你的项链弄坏了。”
周笑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音，脸上的表情却笑着朝我小声又补一句。
“我要什么东西没有？至于喜欢你的破烂吗？姐姐？”
我不敢置信，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的我不由愣在原地。
“怎么了笑笑？”
妈妈听到动静过来，周笑笑立刻又换上一副委屈欲哭的表情。
这世界上竟然有人变脸变得这么快又自如，而且还是一个比我更小的孩子，我简直被雷住了！
后来我才知道周笑笑原来是个童星，从小就有表演天赋。
“笑笑你把什么东西弄坏了？让妈妈看看，没有伤到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