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灿坐在逃鹿前往纯仁的大客车上,她的手机嘀地一声,接着又连续嘀了四次。她打开手机看,看到是吴鹏程连续转了五次钱,每次二万元,正好十万元。
本来霍灿的思绪已经从吴珊珊那里转到了回家看父母,怎样和父母共享天伦之上。现在吴鹏程的还钱举动,又把她的思绪拉回到吴珊珊这里。
细想下来,自从自己为了举办婚礼,而找到吴珊珊这个老同学,吴珊珊就是一直在利用自己,而自己却傻傻地不自知。其实吴珊珊利用的何止是自己,就连那个躲在门背后的林小红,也是她的一步棋子吧。当时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想,做为山庄的总经理,她要求在客人没准许服务员离开之前,服务员不能离开这项规定,她自己制定的,她自己怎么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让林小红听见,她说马小敏要谋杀她的话啊。这个吴珊珊!如今,在霍灿,虽然也有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和伤心。但她更多的是对吴珊珊的同情和可怜。毕竟吴珊珊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霍灿沉浸在和吴珊珊交往的纷乱思绪中,转眼大客车就已经到了纯仁村的村头儿,村上同村的人喊霍灿:“灿灿,你到家了,还不下车。”
霍灿回过神儿来,感激地冲喊她的村里人一笑,急忙地下了客车。
女儿又回来了,父母都很高兴。霍灿妈妈兴奋地拿起韭菜镰子,张罗着要去地里割韭菜包韭菜盒子,因为霍灿爱吃韭菜。
包盒子的时候,霍灿帮着包,她因为吴珊珊的事儿,心里总是无法高兴起来。想到吴珊珊和老周的关系,以霍灿自己,如果不爱,是不会随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那么吴珊珊应该是爱老周的吧,即使是为了钱,也是还爱老周的吧,不然也不会那么地恨马小敏吧,不是说恨是因为爱吗?那么既然爱老周,她设计陷害马小敏也就罢了,怎么会又让吴鹏程从老周那里谋取了那么多钱呢?如果说为了弟弟和父母的生活,为弟弟谋些钱财也无可厚非,但三千万可不是个小数儿,听老周的意思,三千万差不多就是老周的全部身家呢?老周的家业,将来可是要壮壮继承的。也不对,老周的身家,不只三千万,他说向别人借钱,不过是一时现金紧张,但这也确实让他陷入对吴家的怨恨中,他说不让吴家看孩子,可壮壮也是吴家的血脉啊,以老周说的话来看,他说要收拾吴鹏程,那么他也会教壮壮恨吴家人吧。如此,地下的吴珊珊情何以堪……霍灿想着吴珊珊身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所以一直没说话,妈妈看出女儿的不开心,又加上女儿一直没说话,她想起女儿曾经说过要找弟弟的事儿,就以为霍灿还在为找弟弟的事儿而烦恼,就说;“灿灿,你弟弟有消息吗?”
妈妈的问话把霍灿又拉回到自己生活中,是啊,吴珊珊已经成为过去,自己何必陷进别人家的事情中呢。于是她说:“还没有呢,我也一直没去找呢。”
“不过,我最近看了两场江西的采茶戏,演采茶戏的一个小男孩子,哦,挺漂亮的一个花样少年,蛮招人喜欢的,我感觉那个男孩儿象我弟弟呢,只是那个男孩儿太小了,不可能是我弟弟啊。”霍灿想起星传,忍不住和父母分享感受。结婚后的霍灿,因为有了婆婆,不知为什么倒比之前愿意和父母分享一些自己的想法了。
“采茶戏啊,花样少年,那不能是你弟弟吧,我好象听你母亲,哦,就是秦娜说过那么一嘴,说是你弟弟的父亲,好象是个丑角儿,子承父业的话,你弟弟应该是唱丑角的。” 霍灿父亲接过话头。
丑角?自己梦中戏曲舞台上的那个鬼脸儿,不就是丑角的扮相吗?霍灿正想着,父亲问:“那个少年多大啊?”
“应该有十四五岁吧。”霍灿回答道。
“那也不一定啊,子承父业,也不一定要一模一样啊,都是一个行当里就算是子承父业了啊。不过,那个小男孩要才十四五,那绝对不是你弟弟,你弟弟怎么的也得有小二十了吧。”母亲说。
霍灿又和父母唠了会家常儿,盒子就全包好了,母亲去烙盒子,霍灿给妈妈烧火。
晚上,霍灿又做起梦来,梦中那个鬼脸更清晰了,而且也更令霍灿感到害怕。但霍灿没有惊叫,因为那个鬼脸很快就和弟弟的花样粉面重叠起来,让霍灿既爱又怕。在这种既爱又怕的纠缠中,霍灿怎么也醒不过来。天亮的时候,母亲下地烧火,才算是把霍灿从那纠缠中惊醒过来。醒过来的霍灿浑身是汗、头昏脑胀。
本来,霍灿从优山美地山庄回省城的家后,一边关注吴珊珊案的结果,一边在于医生那里继续治疗,她已经不再梦到戏曲舞台了。但现在吴珊珊案告破,一切尘埃落定,牵绊她精神的那根线又松驰下来,而昨天父母关于弟弟的问话,以及父亲说弟弟父亲是小丑演员的话,又给她提了个醒儿,结果她的全部精神又回归到戏曲舞台上了。
醒后的霍灿在那里发呆,她想,她还是应该继续去寻找弟弟,继续去找当年的那个鬼脸。否则,精神上终究是难安吧。想着想着,霍灿又有些迷糊了,反正回省城也没什么事儿,要不就在纯仁再住一天?再住一天吧。
迷糊着的霍灿,突然听到手机的‘滴’声。这‘滴’声让她突然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后,一下子就从炕上蹦了起来——是林见鹿的信息。
林见鹿:灿灿,你在哪儿啊?我回来了。
精神倦怠,本打算今天再在纯仁住一天的霍灿,现在看到林见鹿发来的信息,她想马上回到省城的家。一看时钟,纯仁发往逃鹿的大客车马上就要发车了,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霍灿马上跳下炕,一边在厨房的水池里洗脸一边儿对摆着早饭的妈妈说;“妈,我忘了家里还有事儿,我得回家了。一会儿就坐客车走。”
“这咋说走就走了呢,看你早晨没起来,以为你不走了呢。那,那这也不赶趟了啊。哦, 你快点吃口饭,我赶紧让你爸去园子里给你摘点豆角。”霍灿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给霍灿盛上饭,然后拿起摘豆角的筐子,就喊在园子里收拾园子的霍灿爸,喊了一声,又想起来锅里给霍灿蒸的苏耗子还没给霍灿拿出来,就又撂下豆角筐,给霍灿捡苏耗子。看着为自己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妈妈,霍灿又心酸又心疼,她说:“妈,别忙了,苏耗子你给我装上,我拿回去吃,早饭来不及吃了。豆角不拿了,城里也有卖的。”
“不吃饭怎么行呢,你家离这么远。还有,城里的豆角不是绿色食品,这咱家的豆角我和你爸都没上化肥,纯绿色的。”妈妈着急地说。
“那你快摘吧,少摘点就行啊。”霍灿不忍拂了母亲的心意,她一边往嘴里扒了口饭,一边让妈妈出去赶紧摘豆角。
霍灿狼吞虎咽吃下一碗饭,然后又赶紧用塑料袋给自己装了十几个苏耗子。就急忙跑出去堵客车。
霍灿出去没两分钟,大客车就来了。霍灿上了车,客车启动,就看爸爸扛了个大袋子跑了出来,母亲跟在后面。霍灿赶忙求司机停车。她跳下车,接过父亲的大袋子,挺沉,但她还是笑着拎上了车,这是父母的心意啊。
在逃鹿开往省城的大客车上,霍灿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霍灿曾经找过的那个寻亲的公益组织打来的。这是双喜临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