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但林见鹿却一点迅息也没有。霍灿这两天本来就因为似梦非梦的状态而焦躁,而今天回门的日子,又不见林见鹿的影踪,甚至连个迅息也没有,她不免就越发地心焦。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的神情,婆婆是看在眼里的。
于是婆婆对霍灿说:“灿灿啊,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大鹿也没能回来,要不我陪你回去吧。我先给亲家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让亲家有个心理准备,你看这样行吗?”
让婆婆陪着回去,是万万不能的,危险无处不在,婆婆是不便于经常外出的。但打个电话和父母说一声也好,以免引起父母不必要的猜想和误会。于是霍灿拨通了父亲的电话,递给婆婆。两亲家先是在电话里客套了一番,然后婆婆说林见鹿在外执行任务,回不来,不能陪霍灿回门了,自己想陪着儿媳妇回门,问亲家这样行不行。电话那头的父亲,似乎没料到是这种情况,沉默了半晌才说话,说那就有劳亲家来一趟吧,不然姑娘回门没有姑爷陪着,婆家再没个人来,会让乡里乡亲的误会。
撂下电话,婆婆就张罗着要和霍灿一起回门,现在出发,打个出租车,中午之前也能赶到纯仁屯。但霍灿不同意,她说:“妈,你别去了,不过是一个回门,你去太危险了。咱们娘俩都是经过这种危险的人,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险恶吗?特别是您,危险至今还没解除。我不能让您和我一起去。”
婆婆却说:“没事儿,咱们打车去,也不接触太多的人。我如果不去,会让别人误会的。”
霍灿说:“我不怕误会,妈,你不知道,我经历的误会比这还严重呢,大鹿可能没跟您说过,等以后我告诉您。我自己回,您就好好在家呆着吧。”
婆婆却说:“妈知道一些你的事,你被误会拿了人家的霁红瓷瓶。一说起来,妈就心疼你,你一个小姑娘,被人家那样误解,得承受多大的委屈和打击啊。正因为你受过太多的委曲,所以妈才不愿意你再受一点误解和委曲呢。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婆婆的话让霍灿感动,但越是感动,她就越是不能让她陪自己回去了,于是她说“不行,妈,你别和我去了,你和我回去,你要是有了危险,不也是我的危险吗?”
听霍灿这样说,婆婆感觉有道理,于是她答应让霍灿一个人回门。但她说她想和亲家说明一下,霍灿怕她和自己父母说了,父母不同意,所以说:“我自己和我父母说就行了,您就放心吧。”说着,就要下楼去。
婆婆说:“别急,这是二千块钱,用这二千块钱,给你父母买上点礼物,礼物要四样,是四角齐全的意思。过去我那会儿是长粉条,表示和娘家不断亲情幸福长久的意思;还有酒,是日子象酒一样甘醇幸福长久的意思;还有两盒糕点,是百年好合步步登高的意思;还有鱼,是生活富裕年年余的意思。当然现在都不讲这些老理儿了,你看着买吧,买亲家喜欢的就行。本来这些东西应该是大鹿去买,现在大鹿没在家,我出去买你肯定不能让,所以就你自己买吧。还有这一千块钱,给你打车的,别坐公共交通了,你家那么远,坐公共交通太辛苦了。”
霍灿年轻,没想到回门还有这些讲究,于是她接了钱,说了声“谢谢妈”就出门了。
但很快霍灿就返回来了,她拎了一堆肉菜蛋奶回来,说是这两天自己不在家,让婆婆自己做着吃。看儿媳妇如此的细心体贴,婆婆也是又感动又欣慰。
霍灿告别婆婆,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她记得上午有一趟通逃鹿的小火车是九点三十六的,现在赶紧去还赶得上。虽然婆婆给了钱让打出租,但能省的钱霍灿还是要省的。
赶到火车站,刚好赶上这趟小火车,而且幸运的是还买到了座儿。
坐在去往逃鹿的火车上,连跑带颠地赶时间,霍灿有些累了,于是闭目养神。但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戏曲的场景,这场景是模糊的,但霍灿的意识却是清晰的,她看不清这场景,她这场景却又是实实在在地骚扰着她,让她不得安宁。霍灿睁开眼睛,她想起她当初看到霁红瓷瓶后发生的种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难道自己又要象当初那样吗?于是,她想到了于医生。
火车到逃鹿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多钟,还赶得上一点半去纯仁的大客车。但这样就没时间给父母买礼物了。没有林见鹿陪着自己回门儿,就已经够让父母失望的了,礼物再随便了,霍灿感觉就更对不起父母了。于是她没急着赶车,而是去了逃鹿最大的商厦——逃鹿大厦,去给父母买礼物。
霍灿按着婆婆说的老礼儿给父母买的回门礼物,只是酒买了茅台,糕点买了稻香村,大鲤鱼挑了最大个儿的买,粉条也挑了最贵的。
从逃鹿大厦出来,霍灿想起三天前在优山美地山庄的婚礼,想起林见鹿,不由得由衷地一笑。但马上,当天文艺演出中那对唱戏的金童玉女就又浮现在眼前。霍灿这几天时时出现在脑海中的戏曲场景,唱的应该就是这对金童玉女唱的那种戏,虽然霍灿还无法分辨清楚,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唱的是同一种戏曲。但脑海中的场景,绝非这对男女唱戏的场景。这对金童玉女唱戏的场景,在她的头脑里是清晰而深刻的,她一想起来,那情景就又如在眼前一般。霍灿太喜欢那对金童玉女唱的戏曲了,或者说,霍灿也喜爱那金童玉女的人。奇了怪了,这又是为了哪般?自己的神经又搭错了?
霍灿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见一见那对唱戏的金童玉女。于是她给吴珊珊打电话,她想她一定知道那对金童玉女在哪儿,如果还在逃鹿,这两天自己在逃鹿正好可以见一见他们。
吴珊珊好半天没接电话。那就先回家吧。
霍灿打了辆出租车,坐上出租车。出了县城好久,吴珊珊的电话才打过来。
吴珊珊:“喂,灿灿,你给我打电话了啊。刚才可把我气死了,光顾着生气了,连电话都没听见。你说多气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来我山庄了。她带着她婆婆,不,是我婆婆,我大姑姐,说是她们想孩子了,来看孩子,顺路逛逛逃鹿山。我真是要被气死了。现在她居然撵到我的地盘上来了。哦,灿灿,打电话有什么事?”
霍灿发现老周的这位前妻,也真是个奇葩,看起来她是一直在骚扰着吴珊珊,如影随形,象噩梦一样在搅扰着吴珊珊。就象自己一直被那个奇怪的戏曲场景纠缠着一样,霍灿突然居然有点同情吴珊珊了,当然她同情的是她的感受,而不是同情她的所作所为。说实话,霍灿并不反感老周的那位前妻,而且还很同情她。在她看来,老周的前妻很无辜,生生被夺了丈夫,现在每天还做着这样虐心的事,来讨好周家的上上下下。于是她委婉地说:“唉,珊珊,遇到这种事,也是没办法,你还是心平气和,守住本心,好好爱你老公和孩子,和你婆家人处好关系,其它的就别多想了。其实那个女人的心里也肯定不能好受吧。所以你就别气了。”
“她不好受?她不好受是她自找的。老周都给了她那么多钱了,她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总想着破坏我和老周的家庭,简直是道德败坏。”吴珊珊理直气壮地说。
听到吴珊珊说出这话来,霍灿简直都要笑出声,她是让她给气笑的。但碍于同学的面子,她忍住笑没再说什么。她感觉和吴珊珊说家庭婚姻道德,就等同于与三季人语四季,与夏虫语冰一样。
霍灿沉默,吴珊珊才又问:“灿灿,你在听吗?哦,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霍灿这才又说道:“哦,我婚礼时你给安排演出的那些人,现在他们还在你哪儿吗?”
吴珊珊:“早走了。他们演完那场当天就走了,听说可能是去吉林了。”
霍灿;“哦,那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吴珊珊:“我没留啊,这种演出团体有的是,平时我都用咱们当地的。你婚礼那天咱们当地的都排出去了,正好他们在县城演出,我就请了他们,也没想常用他们,也常用不了他们。所以他们演完就让他们走了。怎么你找他们有事儿?“
霍灿:“哦,没事,就是感觉他们演的挺好的,想有机会再看看。”
吴珊珊:“哈,你可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们啊,演的一般吧。我还怕你不满意呢。咱本地的演出比他们好很多呢。你要是愿意看,看咱们县大剧院的演出,等你回逃鹿的,我请你去大剧院看。”
听了吴珊珊的话,霍灿呆愣了一下,吴珊珊居然没留她请的剧团的联系方式,这样的演出她居然说一般,看来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但霍灿还是说:“珊珊,我喜欢他们的戏曲,要是他们再回来演出,你告诉我一声儿呗。”
“行行行,他们这种小演出团体啊,你要是请过他们一回,他们经常会再来,看有没有演出机会。他们若再来,我肯定通知你。”吴珊珊满口应承。
撂下吴珊珊电话没多久,就到了纯仁屯儿,出租车刚停到霍灿家大门前,父母就迎了出来。霍灿下了车,往下拿东西,父母就往出租车里看,看到出租车里并没有亲家母的时候,老俩口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