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灿和林见鹿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钟。找到华东医院,两人推着行李箱,站在医院大门口向里看,几栋小高层,是医院的主要建筑。正对大门的是门诊楼。林见鹿问霍灿:“有记忆吗?”
霍灿摇摇头,她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抬头望望西斜的太阳,林见鹿说:“咱们找地方先住下吧,明天再来这里。你有病刚好,不能太累着了。”
霍灿很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然后出去吃了晚饭。饭后霍灿想到医院去看看,林见鹿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虽然不烧了,但额头汗津津的,你这身体还是有点虚啊,咱们回酒店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去医院找线索。”
第二天,两人来到华东医院,在门诊楼和病房间转了转,霍灿都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林见鹿到门诊大厅的问讯台,打听怎么查寻以前的病例。问讯台的小姐姐说可以到后楼的档案室查找。两人按着小姐姐的指点,来到后楼,后楼的电梯却坏了,档案室在后楼的八层,于是两人爬到八楼,到了档案室,霍灿已经是气喘吁吁。档案室的管理员是两位大姐,听说霍灿要查一下病例,就问查谁的,霍灿说查秦娜的。其中一位大姐就问霍灿是不是她本人。霍灿说不是本人,是自己的母亲。大姐说那拿一下户口本,证明一下是母女关系。霍灿哪有户口本可以证明,于是她说忘带户口本了。霍灿又说要查霍灿的的病例,并说明自己就是霍灿。大姐就要了霍灿的身份证,然后拿着身份证去复印机上复印。另一位大姐就问霍灿找的是哪一年的档案。
哪一年?这下可难住了霍灿。自己来华东医院是在哪一年?那个妈妈(养母)的亲生女儿,叫灿灿的小女孩儿是哪一年在这里住的院?霍灿脑子又有点乱了。
这时林见鹿说:“她那时还小,记不准了。2000年或是2001年吧。”
大姐就说,最好弄准了,这档案实在是太多了,一年的一个房间都装不下,这查两年的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林见鹿就说:“那就从2001年先查吧,您辛苦了。”
两位大姐到档案部的储存室找档案,让林见鹿和霍灿在等侯室里等。档案可能确实难找,两位大姐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
霍灿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从窗口往外看。
从窗口望出去,左侧是另一栋崭新的小高层,正面是一处空阔的小广场,广场中央有花坛,人工喷泉,还有一排排的观赏松。右侧,右侧怎么这么面熟,一栋二层的古旧楼房和三面石墙围成的一个小院子,里面虽然不是杂草丛生,但也显得有几分荒凉,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霍灿看着这个地方有点瘆人。
霍灿招呼林见鹿过来,她让他看:“那是什么地方啊,我想去那儿看一看。”
林见鹿:“等档案找出来的。我看那个地方怎么感觉有点瘆人。”霍灿说我也是。
又过了一会,两位大姐终于出来了,她们把病例递给霍灿,林见鹿和霍灿一起翻看着病例。病例上很清楚地记录着这个叫霍灿的小女孩儿,得的是白血病,以及一系列的治疗,但没有接受过骨髓移植,最后这个女孩子病死了。
霍灿和林见鹿两人看完,林见鹿就急忙把病例还给一位大姐,这位大姐还热心地问用不用复印。林见鹿说不用了,就拉着霍灿赶紧下楼。
到了楼下,霍灿说:“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林见鹿说:“你傻啊,你没看这病例的最后是死亡吗?多亏这两位大姐都没仔细看过这病例,不然真得吓得不轻呢,病例的结果是死亡,你却站在她们面前。”
听林见鹿这么说,霍灿才醒悟过来。想到两位大姐看到病例后,那惊恐的样子,她不由得就笑起来,但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她想到了自己是顶替了那个叫霍灿的可怜孩子。
霍灿有些黯然地跟着林见鹿往前走,突然,林见鹿猛地一转身,一个人影一闪缩进楼角里,他急忙奔过去,楼角不远就是门诊大楼的一个侧门。此时那个人影儿已经是踪迹全无。
林见鹿回到霍灿身边,他告诉她:“有人跟踪咱们。”
“谁?是张长江?为了霁红瓷瓶?”霍灿的第一反应就是张长江。
“刚才那个人不是张长江,他远没有这么敏捷。我怀疑是风爷的人。”林见鹿说。
“那,那该怎么办啊?”霍灿有些急。
“我想他们是为了霁红瓷瓶而来,以为咱们是来找霁红瓷瓶的。这样也好,在咱们找到霁红瓷瓶之前,他们也只就是跟踪咱们,应该不会打扰咱们。”林见鹿说。
“那是张长江告诉他们,咱们在找霁红瓷瓶吧。”霍灿说,林见鹿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恨怨和伤感。
“你说呢?不用想他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从小不就知道吗?你不是想去那个小院吗?咱们这就去,那个小院儿应该就在这栋楼的右后面,刚才我观察了一下,绕过这个楼,南面好象是入口。”林见鹿拉着霍灿的手,让她跟自己走。
两人绕到入口,一个铁大门挡在前面,但铁大门上还镶了一个小门儿,小门儿是开着的。两人从小门进入。这是一个三面石围墙,一面是二层楼房围组成的院落。院落不大,很空旷,地面上间或有蒿草,但不是很多,东一簇西一簇的,显然这院落是有收拾的,只是收拾得不那么认真罢了。
霍灿站在院子中间,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她抬头看看太阳,太阳的光晕照得她有些眼花。她仿佛看到两个小女孩儿,一个女孩儿很虚弱,坐在椅子上,但却微笑着,那是那个躺在病床上,叫灿灿的女孩。而另一个女孩儿,很惊恐,她初来乍到,她是那个叫淼淼的女孩儿。灿灿很友好地对淼淼说:“你是新来的吗?你别害怕,以后我和你玩,我叫灿灿。”淼淼什么也没说,她想早点看见妈妈,于是她说:“叔叔,你不是说要带我找妈妈吗?”淼淼抬头叫叔叔。叔叔就是父亲(养父)。
还是在这个院子里,灿灿坐在轮椅上,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鸡蛋递给站在旁边的淼淼,说:“这是我妈妈给我煮的鸡蛋,我给你留了一个。”淼淼接过鸡蛋,急急忙忙剥去蛋皮儿,然后几口就吞了下去。淼淼已经好久没吃过鸡蛋了。
然后是两个小女孩儿,每天都会在院子里碰面,每次灿灿都会给淼淼带来好吃的,有的时候是一个苹果,有的时候是一个鸡蛋,有的时候是一个面包。淼淼高兴地吃完灿灿给的好吃的,然后就在这院子里疯跑着玩儿,有的时候她会摘一朵野花儿给灿灿,灿灿就会开心得不得了。
有一天,淼淼吃完灿灿给的一个桔子后,她用小棍儿在地上抠土,她抠到一个蚂蚁窝,于是她就用小棍一下子一下子地捣死了好多蚂蚁,她一边捣着一边解恨地说:“打死你,打死你。”然后灿灿就急忙喊她:“不要,不要,淼淼不要。”淼淼抬起头,她看见灿灿急得都要哭了。灿灿说:“淼淼,别弄死它们好吗?它们多可怜啊。它们那么小。”淼淼看在灿灿经常给自己好吃的面子上,她放过了剩下的那些蚂蚁。然后灿灿说:“淼淼,你知道吗,我可能快死了,我听见邻床的阿姨对别人说,我没有多长时间活头了。” 说着,灿灿的眼睛里就盈出了泪花。
灿灿是淼淼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灿灿从来都是对她笑,给她好吃的,淼淼看到灿灿流眼睛,她的眼睛也湿了。
“你们干什么呢?”一个粗暴的男声把霍灿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吓得一哆嗦。
“哦,我们闲溜达。”林见鹿回答他。
霍灿这才看清楚这个说话的男人,一位个头和林见鹿差不多的黑胖子。
黑胖子上下左右地打量着霍灿和林见鹿,眼光中透着粗野和疑惑。
打量一番后,黑胖子说:“有病!闲着没事儿上停尸房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