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箕子精神失常,今日见了姜子牙,胸中郁闷突然爆发出来,大喊大叫,一下子晕了过去。
众人将他抬到浴帐中,替他洗了澡。浑身血脉流通了,箕子这才渐渐醒了过来。
微子启轻轻呼唤他:“箕子,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们在哪儿?你不用怕了,那纣王不在这里。”
箕子睁开眼,巡视四周,猛地坐了起来,惊讶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微子启帮他穿好衣服,说:“我们来到了西周姬发、姜子牙的军营,他们驻扎在牧野。”
箕子一下子恢复了过来,说:“太好了!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说罢,二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吃好了饭,来拜见姜子牙。
姜子牙说:“看见你们两位前来,十分高兴。我想,现在先请两位见见我家主公。”
微子启、箕子连忙说:“好,好。”
姜子牙将他们带到武王姬发帐中,微子启与箕子施礼道:“拜见圣明君主!”
武王姬发连忙迎上去,拉着他们的手,说:“不敢当,不敢当!两位大名,姬发早已闻知,只是未曾得见。今日相会,幸甚幸甚!”
姜子牙笑着说:“他们两位可是仁者,是商汤的王公贵族,是商纣的忠臣。”
微子启不好意思地说:“惭愧,惭愧呀!要说我们叔侄是商汤贵族,这不假。要说是忠臣,实不敢当。所谓忠者,忠于明君,当今纣王昏庸,如若忠君,那实在是该死。我与箕子不忠于昏君,前来周军,是弃暗投明,我们愿忠于像周王这样的明君。”
箕子点头说:“我同意贤侄之言。”
姬发、姜子牙听后都大笑起来。微子启与箕子讲了纣王朝廷的情况,对姬发和姜子牙部署牧野之战极有用处。
他们说,朝歌城民心浮动,人人都盼望正义之师速速到来。
他们说,纣王与妲己荒淫无度,毫无悔过之意。商汤朝纲散乱,已如一盘散沙。
他们说,朝歌城中无大军驻守,闻仲率大军仍在东夷,城中仅有恶耒率领的禁卫军。
他们说,朝廷大政掌握在费仲、尤浑等少数奸佞手中,纣王对他们言听计从。
朝歌城内闻知西周讨伐商纣的大军已进驻牧野,满朝惊慌。又传来消息说天子的叔父、兄弟均已逃亡,投降了西周,人心更是惶恐。
纣王此时才觉得大难临头了,问妲己:“这可如何是好?”
妲己说:“实在不行,就投降西周吧,想来他们也不会虐待我们。”
纣王第一次骂道:“妇人之见!我堂堂商汤天子,怎能投降!他西周与我商汤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能饶过你我?你简直是糊涂透顶了!”
妲己遭到辱骂,“呜呜”哭了起来。她不明白,平日爱她宠她的纣王,今日怎会变得这样……
纣王烦躁极了,推开妲己,大步来到大殿。他吩咐道:“快召费仲、尤浑、恶耒!”
费仲、尤浑、恶耒接到圣旨,急速来见纣王。他们跪下施礼说:“奉召前来,听候天子吩咐。”
纣王问:“你们可知西周姬发和姜子牙率大军已到牧野?”
三人同时答:“已经听说。”
纣王骂道:“兵临城下,才听说此事?你们失职啊!”
恶耒说:“微臣已有奏章呈上,陛下未曾看到?”
纣王不说话了。是呀,那些奏章堆积如山,他很少过目。
他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后悔,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沉吟了一会儿,他说:“速派人通知闻仲,率军赶回朝歌。另外,恶耒率禁卫精兵先行开拔,在牧野扎营,以阻周军前进。”
恶耒答应:“遵旨。我这就去。”
费仲灵机一动,出了一个主意:“陛下容奏。费仲有良策。”
纣王问:“什么良策?快说!”
费仲说:“朝歌城中兵将不多,但奴隶、囚徒很多。”
尤浑也说:“还有最近押解回来的东夷俘虏。”
纣王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费仲兴高采烈地说:“将他们组织起来,把兵库打开,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去和西周作战!”
纣王点了点头,说:“是个好办法。大约能有多少人?”
费仲算了算,说:“能有几十万人。”
纣王笑了,大声说:“几十万人?哈哈哈,几十万人!太好了,我有几十万军队,难道还敌不过他西周十几万人马吗?”
纣王下诏:释放所有的奴隶、战俘、囚徒,发给他们各种兵器。
真是奇迹,在几天之内,竟组织起了一支三十万人的军队。
纣王重新披挂上阵。他在战马上巡视,见兵马如潮、甲胄耀眼,不由感叹地说:“纣王我不减当年威风!”
两军对垒,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初十是个好日子,姜子牙向纣王下了战表。
这一天,天气晴朗,朔风劲吹,两军阵中军旗招展。此前,姜子牙已得知商军骤增的底细,并报告了武王姬发。姬发说:“如何作战,由师尚父定。决战日期不变。”
姜子牙巡视了西周大军,对武王说:“万事齐备,主公可以下诏开战了!”
武王姬发命令:“我军将士们、友军将士们!讨伐无道昏君、符合天意的战争开始了!勇敢地冲上去,消灭那迫害百姓的禽兽们!”
他擂响了战鼓。
十几万大军如潮水一般杀向纣王的阵营,顿时似地裂山崩、天摇地动……
最大的那辆战车上坐着武王姬发。他旁边是指挥大军的另一战车,正中坐着姜子牙。
他们看到大军如天兵一样,脸上露出了微笑。
猛然间,姜子牙站起身,对武王叫道:“主公,快看!”
只见商纣大军的前排兵士突然掉转身去,互相喊着:“掉转头去,杀纣报仇——”
天啊!几十万商纣军队倒戈了!他们转回身,向后边的督促他们的禁卫军杀去……
武装起来的奴隶、俘虏、囚徒们,个个奋战,与西周军队一起杀向商纣军队,杀向朝歌。
商纣军队大乱。
恶耒死于乱军之中。费仲、尤浑在后边陪着纣王,见大事不妙,飞马逃窜。
西周军队与倒戈大军紧跟着也杀到了朝歌。牧野遍地都是商军尸体,血流成河……
如同丧家之犬的纣王、费仲、尤浑逃回朝歌,正要冲进城门时,道旁突然冲出几个人将他们拦住,大喊:“奸贼休逃!”喊罢,便手持兵器,向他们砍来……
原来,这几个人也是被放出来的奴隶。他们拿到了武器后,就躲了起来。现在见商军大败,便想趁机杀贼报仇。
费仲、尤浑均为文官,大喝声中,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跌于马下,当即被这几个人砍死。
纣王见状,心中也恐惧万分。他不敢恋战,急忙策马飞驰,奔回宫中。
妲己正泪流满面地为他担心,见纣王归来,连忙上前询问:“大王,战事是胜是负?”
纣王没有好气,说:“败了!败得好惨啊!”
妲己又“呜呜”地哭起来,问:“那可怎么办呀?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纣王说:“是的,他们马上就会杀进来!天啊,我完了!上天啊,你为什么不保佑我?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说罢,伏在地上号啕大哭。
妲己爬过去,将纣王揽在怀中,哭着说:“天让我们亡,不能不亡。我们是不是自作自受啊?”
她脑子里忽然记起了姜子牙留下的话:
善心勿忘理成章,
恶念初升改衷肠。
有山丛林隐虎豹,
报春自当好阳光。
她突然大笑起来,喊:“恶念初升改衷肠——我为什么不改衷肠?我是无辜的,我,我是胡仙儿,一个无辜的姑娘,怎么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哈哈哈——晚了,晚了——”
远处传来了震耳的喊杀声、奔马声、战鼓“咚咚”声……
纣王听到了。他霍地站起身,抱起妲己,奔跑着,上了鹿台。
纣王、妲己自焚而死
妲己喊:“你要干什么?”
纣王不说话,将妲己放在鹿台的锦床上。这里有他们欢乐的过去,有他们甜言蜜语的恩爱,也有密谋害人的奸计……
纣王对宫女们喊:“将珠宝都搬到这儿来!快!”
宫女们哭着,搬着……
一位领班说:“启奏大王,珠宝都已搬来。”
纣王愣了一会儿,喊:“滚!你们都滚!”
宫女们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鹿台。刹那间,这里安静了。
纣王远望蓝天,说:“天啊!你要我死,我只好死了!我不能让敌人杀我。列祖列宗们,我是不是个罪人?我不知道……”
妲己问:“大王,我们怎么办?”
纣王猛回头,说:“死!”
妲己瞪着哭红的双眼,问:“死?”
“不错,死!”说罢,纣王取过火石,打燃了火引。那火从小到大,越烧越猛。
妲己忽然大叫:“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纣王一把把她推到床上。
他用火种点燃了帐子、锦被、窗帘、木器、衣物……
在大火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传出了凄惨的哭泣声、呻吟声……
大火烧掉了一个时代,烧掉了一个身体魁伟而灵魂丑陋的男人,烧掉了一个随波逐流的、世间少有的、美丽而狠毒的女人……
商朝已经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