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王姬昌突然在马上向前扑倒,吓了姬发和姜子牙一跳。
姬发忙伸手去扶,问:“父王,您怎么了?”
姜子牙从马上跳下来,搀扶着姬昌也从马上下来,让姬昌靠在自己身上,同时伸手去掐他的人中穴位。
姜子牙吩咐侍卫,说:“快,抬来担架,抬主公回中军帐。”
侍卫动作麻利,将姬昌抬回中军帐,让他躺下休息。姜子牙摸了姬昌的脉,看了他的舌苔,安慰他说:“主公不必着急。近日主公劳累,特别是今日,因外出时间太长,休息不够,又加上天突然寒冷,所以一时晕眩。”
草药煮好,让姬昌喝了药。
姬发轻轻为父王捶着腰背。
姜子牙小声地说:“公子多费心照看主公,我暂去崇城安排,就绪后就回来。”
姜子牙看了崇城情况,指定了军队驻扎地,又派专人救济饥民、掩埋死者。到一切料理妥当,已是后半夜了。
回到营房,看到姬昌醒来,他高兴地说:“主公醒了,太好了!安民告示已经贴了出去。另外,我已经让人去收拾崇王府,明日主公就可以搬过去住。”
姬昌指指床前,轻声说:“师尚父,你也很累了,快坐下休息一下。你的汤药管用,我已经好多了。”
姜子牙坐在床前,望望公子姬发,又望望姬昌,说:“主公,有一事,子牙禀奏主公,公子也应知晓。这就是,崇城修得结实牢固,城中建筑也十分整齐规矩,这周围土地肥沃,民风也不错,更主要的是它靠近东方,守能防,攻可进,所以,我想将周都搬迁至此,有百利而无一害。请主公考虑。”
姬昌听罢,点头说:“师尚父说得有理。发儿,你说呢?”
公子姬发说:“我很同意师尚父的建议。”
姬昌想了想,说:“师尚父自磻溪出山,屡战屡胜,使周国发达扩展,功高如山。可这还不是我的最终目标,我最终是要灭商兴周,行天下仁政。”
姬昌已预感到自己身体不行了。
他对能再活在这世上多少年没有了信心,他甚至想到了,也许今日,也许明日,自己就会突然死去。可他真不愿死啊!
不愿死,他倒不是留恋人间的富贵荣华,他留恋的是他的事业,也就是推翻商纣,建立一个新的朝代。
他想到了死。
想到死,就可能会死。因为他预感到了死的威胁。
他死了,谁来完成他的事业呢?
姜子牙是可信赖的,可他是军师啊!这君主的担子看来是要落在发儿的肩上了。
他有意识地与姜子牙谈话,让发儿听,听人间真谛,听为人之道,听治政要点,听军事征战,听……
当前主要是征战。
姬昌问:“师尚父,关于军事征战,我与发儿都应向你请教学习。请你讲讲,军事征战中主公该怎么做?”
姜子牙笑了,说:“主公所问也是我所思考的,我正在写述一部书,书的名字叫《六韬》。关于君王统帅军队,我认为,君王是军队的主宰,他应该掌握全面情况,而不在于去精通某一项具体技能;他应该能统一调动、调配军事力量,录用人才,取其长避其短。所以,将帅应有七十二人辅佐。”
姬昌问:“七十二人,都是什么人?”
姜子牙说:“心腹一人。心腹之人掌握机密,能协助君王统帅应付突发情况,观察天象,预测祸福,消除灾患;同时,能与主帅互诉肺腑。”
姬发问:“还有呢?”
姜子牙说:“还有谋士五人、地利三人、天文三人、兵法九人、通粮四人、奋威四人、伏旗鼓三人、股肱四人、通材三人、权士三人、耳目七人、爪牙五人、羽翼四人、游士八人、术士二人、方士二人、法算二人。共七十二人。”
姬昌、姬发点头。
姬发想了想,又问:“如何才能当个好的将帅?”
姜子牙说:“这是很不容易的。”
之后,他罗列了将帅应该具备五种美德,克服十种缺点。
五种美德,也就是好的将帅必须具备的:
一勇敢:勇者无惧,故不可犯。
二智谋:智者不惑,故不可乱。
三仁义:仁者爱人,能得人心。
四信守:信者不欺,故能信服。
五忠诚:忠无二心,故可重任。
做一名合格的将帅,要克服十种缺点。这十种缺点是:
勇猛者轻于死:
暴躁者急于战;
贪婪者好于利;
仁慈者爱姑息;
聪明者易懦弱;
诚信者易轻信;
廉洁者易刻薄;
多谋者易犹豫;
坚强者易刚愎;
懦怯者易依赖。
姜子牙一口气讲了这许多,头头是道,条理清楚,使人信服。
姬昌问:“有了这些缺点,怎么克服呢?”
姜子牙想了想,说了克服的办法:
勇而轻死的人,可以用激将法战胜他;
急而心速的人,可以用持久战拖垮他;
贪而好利的人,可以用财物拉拢他;
仁而不忍的人,可胁迫他让他疲惫;
智而心怯的人,可胁迫他让他困窘;
信而喜信的人,可欺骗他让他被动;
廉洁而不爱人的人,可轻侮他让他难堪;
智而心慢的人,可突袭他让他失措;
刚毅而自用的人,可骄纵他让他失误;
懦而又要别人垫背的人,可诓他让他败落。
姬昌靠在枕头上,又问道:“如何去考察一个人的好坏呢?”
姜子牙说:“可以去识别他们。”
姬昌问:“怎样识别?”
姜子牙说:“可以用八种方法去检验。”
姬发也问:“哪八种?望师尚父讲具体。”
姜子牙喝了口水,沉思了一会儿,说了八种检验人才的办法:
一是提出问题,观察他的知识深浅;
二是用疑难问题追问他,观察他的应变能力;
三是用间谍侦察他,看他是否忠诚;
四是明知故问,看他是否隐瞒,考察其品德;
五是让他管理财物,看他是否廉洁;
六是用女色试他,观察他是否喜爱女色;
七是告知他危难,看他是否勇敢;
八是使他酒醉,看他是否失态。
姬发刚刚还在给父王捶腿,由于听得专心,他的两只手仍在捶,但没有捶在姬昌的腿上,而是捶在床的边缘上……
砰砰砰……
姬昌问:“什么响?”
姜子牙说:“床的边缘在响。”
姬发摇头说:“不,是父王的腿在响。”
姬昌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床的边缘和发儿的手,笑着问:“我的腿有那么硬?”
这时姬发才低头一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姬昌也觉得非常好笑。
姜子牙早就憋着笑,只是忍着。此时见主公与公子都大笑起来,这才也放声大笑,而且还笑出了眼泪!
姬昌望着儿子,目光中充满了希望与期待,希望中又含着深沉的慈爱。他忧虑地说:“做一个君王,难呀!”
姜子牙问:“主公此话指的什么?”
姬昌叹了口气,说:“唉,连婚姻都难。”
姜子牙又问:“主公可以明讲。”
姬昌说:“师尚父啊,你难道还没看到吗?我整日忙于政务国事,发儿的婚事都耽误了。”
姜子牙点点头。
姬昌问:“师尚父,我听发儿讲,你家有个女儿,名叫邑姜?”
姜子牙点头,说:“是的。”
姬昌瞧了姬发一眼,然后将头伸向姜子牙,悄悄在姜子牙耳边说:“我看,发儿挺喜欢你的女儿哩!”
姬昌悄悄说只是走走形式,他是怕儿子不好意思。其实,他的话姬发完全能听得见。
姜子牙斜着眼睛看了看姬发公子。姬发有点害臊,微微低着头。
姜子牙问:“真的?”
姬昌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姜子牙绕着弯儿,问:“主公的意思是——”
姬昌哈哈大笑,说:“我们做个亲家吧!你答应不答应?”
姜子牙心想,他当然答应;再说了,不答应恐怕也不行了。可是,他故意说:“此事还须问问我的女儿呀!”
姬昌急了,说:“我是问你答应不答应?至于邑姜,我亲自去问。”
姜子牙故意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姬昌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我就让邑姜一辈子不许出嫁——”说罢,大笑起来。
姜子牙也大笑起来。
姬昌笑着,笑着,突然大叫一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