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适派人去请军师太公望,姜子牙不在驿馆,只有武吉在观读兵书。武吉说:“我师父到新修筑的军师府去了。”
来人驰马到已经快要竣工的军师府,只见姜子牙正在与工地首领说话。那首领红着脸,有些激动地说:“军师之意,下官明白。”
姜子牙说:“既然明白,为何不照我的话做?”
那首领为难地说:“军师府的图纸与修筑规模是大王定下的,下官怎敢随便改动?”
姜子牙说:“减去一座院落,免去后花园,请你按我的话做!”
那首领问:“如果西岐王怪罪下来,怎么办?”
姜子牙说:“怪罪下来,由我解释,与你无干,如何?按我说的,不要豪华,减去一座院落,免去后花园。”
来报军情的武士向姜子牙施礼,插话说:“禀报军师,大王与大将军南宫适有请。”
姜子牙点点头,然后又回头叮嘱了一下那首领,急忙骑马随武士来到朝廷大殿。
西岐王姬昌把军情讲给姜子牙后,问:“师尚父,你看此事是否严重?”
姜子牙说:“据我所知,每年纣王均派大军四处巡视,一是显示权力与威武,二是观察各地情势,三是传递信息诏命。依臣之见,应急派使臣前往迎接,并备丰厚礼品,一呈来将,二呈纣王。”
南宫适摇头说:“前往迎候,军师所言极是,但不可放他们进入我西岐周地。他来大军,我们也应派大军,显示势均力敌的态势,以表明我西岐周地并非可以随便欺负的!”
姬发说:“我看还是按师尚父的话做吧。”
姬昌点头,说:“南宫适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当前不是我西周显示力量之时。按师尚父的话去做,依我看,还是师尚父亲自去为好。为保太公望的安全,可带将军闳夭率一万兵马前往。”
姜子牙点头说:“好吧。事不宜迟,今日就出发。”
姬昌摇头道:“今日?时间太紧,难以准备礼品。恐怕要三五日以后出发。”
姜子牙笑了,说:“礼品是现成的,只需带上一纸大王的文书即可。”
姬昌纳闷,问:“师尚父是何意思,请讲明白。”
姜子牙说:“礼品有三,一为情意,二为实物,三为国土。西岐与纣,情意名存实亡,已是互怀戒心,两不信任。所谓实物,不外乎金珠宝玉、绸缎马匹、珍贵饰物、美人奴仆。这些纣王已不稀罕,无足轻重。今日送,明日送,是个无底黑洞。超乎以上二者,实为国土。国土为王之本,无土无社稷,王为空王。土与民相联系,有土即有民,国土与百姓是国的强大弱小之标志。任何国王均视国土为性命,因此,为取悦纣王,使之相信大王之忠诚,为今后发展解除麻烦和干扰,臣以为赠他洛水之西一片土地,供纣王狩猎娱乐,他一定会十分高兴。不知大王是否同意?”
南宫适说:“主公,师尚父所言有理。”
姬昌没有说话,他在思考,看了看姬发,仿佛在问:“你说呢?”
姬发说:“依孩儿看,师尚父之话可行。退一步讲,如若我们不发展,早晚会被人家灭掉。灭掉了,别说洛西一片土地,整个国土都完了。换个角度想,今日赠他一片土地,将来发展起来,我们灭了敌手,那洛西不仍是我们的土地?”
姜子牙点点头,说:“公子所言极是。”
姬昌最后下了决心:“好,就依师尚父的话去办!”
姬昌写了赠给纣王洛西土地的文书,又写了一封表示忠心的奏折,交给姜子牙,说:“军师一路多加小心。”
姜子牙回到驿馆交代了一下,让辜江洋与武吉照顾女儿,通知闳夭,立即率一万兵马出发。
姜子牙骑在战马上,对闳夭说:“将军接到命令,聚齐兵马,踏上征途,共用了多少时间?”
闳夭说:“禀报军师,共用了三个时辰。”
姜子牙点头,说:“很好。将军治兵有方,名不虚传。”
闳夭说:“谢师尚父夸奖。”
姜子牙又说:“你可听说过纣王部下大将军黄飞虎?”
闳夭点头,说:“大名鼎鼎,早有耳闻。您不是说,这次我们的对手就是黄飞虎吗?”
姜子牙点头说:“正是。我要提醒将军的是,如若今日之事发生在黄飞虎身上,他会用多长时间聚齐兵马,踏上征途?你猜猜?”
闳夭哈哈大笑,自负地说:“黄飞虎虽是名将,但也不会比末将强到哪儿去!我想,他若是我,今日恐怕也要用三个时辰才能聚齐兵马。”
姜子牙摇头,说:“不。将军差矣!黄飞虎只要一个时辰足矣。”
闳夭不以为然,冷笑了一声,喉咙里嘟哝了一句什么,没有听清。
姜子牙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询问粮草安排与兵士情绪。
几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崇国边境。早有探子报告了黄飞虎与崇侯虎。
军营中,崇侯虎说:“黄将军,果然不出本侯王之所料,姜子牙率一万兵马前来。依我看,我强敌弱,一举灭了他们,捉拿姜子牙送往朝歌,以解我心头之恨!”
原来,前次姜子牙逃走以后,之后就听说姜子牙在西岐当了军师,纣王怪罪崇侯虎,贬他返回崇国。
黄飞虎说:“事已过去,就算了吧。纣王派我们只是吓唬吓唬众诸侯小国,并没有真正想要打仗。”
崇侯虎怒气冲冲地说:“要不是他骗我,我怎会被贬离开京城!不杀姜子牙,难消心头之恨!”
黄飞虎说:“明日两军阵前,听他怎样说,再见机行事,万万不可鲁莽。姜子牙背后是西伯侯姬昌和西岐周地!”
崇侯虎不满意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儿,有什么鲁莽!哼,岂有此理!”
崇侯虎心中不悦,一甩手,走出大帐。他边走边说:“身为统帅,向着敌人说话,不可思议!”
黄飞虎哈哈大笑,那笑声从军帐中传出,飘得好远好远。崇侯虎自言自语地说:“听费仲、尤浑讲过,他黄飞虎并不忠于纣王,早晚要解除他手中的兵权。走着瞧,别得意得太早!”
崇侯虎说得并不错,黄飞虎是纣王部下武将中最有正义感的。他同情西岐王姬昌,认为姬昌实行仁政,体恤百姓,是应该称赞的。他厌恶纣王的残暴与荒淫腐化。对于崇侯虎,他早知此人投靠奸佞,心术不正,根本瞧不起他。
黄飞虎哈哈大笑,正是他藐视崇侯虎的内心的表露。笑罢,他心中无比舒畅。
这时,探子进帐来报:“将军,姜子牙率一万人马已经来到边境。”
黄飞虎问:“还有谁与他同行?”
探子答:“将军闳夭。”
黄飞虎点头,想了一想,吩咐说:“你通知护卫,待姜子牙驻扎好后,请他明日来见。”
探子答应:“遵命。”
探子去后,黄飞虎想,明日会见姜子牙,避开崇侯虎。但又一想,这样不妥。双方相见,虽尚未成敌,但已互有防范,不可让崇侯虎抓住把柄、陷害自己。因此,还是要他在场为好。
第二日,红日升空,天气晴朗,几丝白云在蓝天上飘荡,显得宁静宜人。不一会儿,护卫来报:“西岐军师姜子牙前来拜会将军。”
黄飞虎转头望了崇侯虎一眼,说:“有请姜先生。”
姜子牙与闳夭一前一后,迈着大步,走进军帐,施礼寒暄后,姜子牙说:“西岐师尚父姜子牙请两位将军代祝天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跪拜于地,十分恳切。
黄飞虎连忙搀扶起姜子牙,说:“对陛下的祝福,飞虎一定转告。”
姜子牙又说:“子牙在朝歌时若有对陛下不敬之处,还望陛下宽恕。”
崇侯虎哼了一声,说:“哼,说得多么轻巧!你骗得我好苦啊!”
姜子牙连忙解释说:“子牙并没有骗你。那日子牙失足落水,被水卷走,直到几里以外,才被人救起。之后,为了谋生糊口,才流落到了西岐。承西岐王另眼相看,将军师重任交付于我,我盛情难却,只好担当。今日受西伯侯委托,前来迎候天朝大将,并奉赠重礼给天子与你们,望两位将军笑纳。”
崇侯虎点了点头,面部略有喜色,说:“有这等心意,也算你们西岐不负朝廷厚望。你说,都是些什么礼物?”
姜子牙说:“西伯侯将洛水西部土地贡献给陛下,供陛下狩猎娱乐。”
黄飞虎皱皱眉头,说:“如此厚礼,恐无必要。”
崇侯虎却笑着说:“黄将军差矣。此礼很好,回京城禀报陛下,陛下会奖赏你我有功呢!”
姜子牙对闳夭说:“闳夭将军,将洛西地图与西伯侯的文书交予两位将军。”
黄飞虎接了地图。
崇侯虎接了文书。
黄飞虎说:“陛下肯定十分高兴。”
崇侯虎稍稍停了一会儿,斜眼望了望姜子牙,说:“不是说,还有赠我与黄将军的礼物吗?”
姜子牙连声说:“有,有,是珠宝玉石啊!”
闳夭有些不安,小声在姜子牙耳边说:“师尚父,我们没带这些礼物呀。”
姜子牙假装说:“是呀,是呀,我们带了许多珍贵礼物……”
黄飞虎双手一摆,大声说:“好了,不要再提赠我们礼物之事!洛西土地贡献陛下,我们高兴。至于我们,绝对不能收什么礼物。好了,你们不必多虑,可以返回西岐都城去了!”
崇侯虎悄悄拉了拉黄飞虎的衣袖,说:“人家带有赠送你我的珍宝,你为何不收?你不收,我收!”
黄飞虎大吼道:“除了陛下贡品之外,我什么也不收,你也不许收!”
姜子牙施礼说:“姜某早已闻听黄将军廉洁清正,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闳夭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子牙与闳夭告辞了黄飞虎、崇侯虎,返回军营,闳夭说:“师尚父刚才说还有礼品的话,可把我吓了一跳。军师何以知晓会是如此结局?”
姜子牙笑了,说:“我在朝歌生活多年,深知黄飞虎为人正直,不贪财,不受贿。所以虽未准备礼品,但心中有数。事实证明,黄飞虎确实不收礼物。他不收,也必定阻止别人收。”
闳夭说:“军师细心与料事无误,令下官佩服。”
第三天,姜子牙老早就把闳夭叫醒了,说:“将军,恕我这么早叫醒了你。”
闳夭问:“有什么事吗?”
姜子牙神秘地说:“快起来,跟我走。”
闳夭迅速起来,穿好衣服,随姜子牙登上一座山丘。这时,天刚刚亮,在拂晓的晨光中,他伸手指着山丘右前方的下边,说:“瞧,那是黄飞虎的营地。”
正说着,只听军营中传出一阵号角声。霎时,那军营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几处冒起了青烟,更奇的是,一片军营帐篷转眼间消失了。上万人马在一个时辰左右,吃完了早饭,集合了队伍,向南方开拔而去……
闳夭看呆了,连连说:“了不起,了不起!名将黄飞虎,果然厉害!谢谢军师为我上了一课。不然,我还真是不服气呢!”
姜子牙拍了拍闳夭的肩头,说:“将军能够取长补短,定有长进。将来有许多恶仗要你去打,但愿西岐兵士不比对手弱。将军能否理解我的话?”
闳夭点点头说:“闻听太公望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
姜子牙与闳夭完成了使命,率兵顺利返回了西岐都城。西岐王姬昌听了他们的汇报后,高兴地说:“太公望立了一功,应重奖战马五十匹、粮食八十石、绸缎三十丈!”
姜子牙摆手说:“大王容禀,子牙所为乃应做之事,何需奖赏?请将这些奖赏闳夭将军。”
姬昌说:“这奖赏望师尚父收下。至于闳夭,我另有赏赐。”
姜子牙坚决不受,说:“望主公收回。子牙心领了。如若非要赏我,我将辞去官职。”
姬昌十分感动,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奖了!只是我要对天下人说,师尚父清廉正直,是我西周的光荣,是天下人的榜样!”
姜子牙看到西岐王姬昌热泪盈眶,心中也不免万分激动,不由也含着热泪说:“主公啊!姜子牙肩负重任,一心想的是去拼命完成它。主公的褒赞,比千金万物还珍贵啊!”
闳夭见军师如此,心中佩服,也不受奖赏,说:“将赏赐留在国库,让它为我西周的将来铺下一块基石。”
姬昌对姬发说:“孩子,你看到了吧,一支军队,有什么样的帅,就有什么样的将;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士!这就叫作上行下效啊!”
姬发转身对姜子牙说:“师尚父此次长途跋涉,十分辛苦。告知您一个好消息,军师府已修好,现在您就可以回府看看了。”
姜子牙施礼道:“谢主公与公子。”
姜子牙告辞西岐王姬昌和公子姬发,出了朝廷,忽然看到一群人马从远处奔来。恰巧此时辜江洋也在此处等候师父。
辜江洋说:“我知师父归来,特在此处接师父去军师府。”
姜子牙问:“那一伙人风风火火是干什么的?”
辜江洋说:“听人们说,是临近西岐的虞国国君与芮国国君因土地发生了争执,虞国国君前来搬兵,求西伯侯征伐芮国。”
姜子牙点了点头。正要跟辜江洋回去,忽然停住脚步,从路旁折下两根柳枝,比了一比,一般齐,都是四寸长。接着,他又将其中一枝从中间折断,交给了辜江洋,说:“快,将这一枝没折断的和折断的柳枝送到侯府门口,交给侍卫,就说是师尚父要交给西伯侯的。”
辜江洋接过柳枝,说:“是。”说罢,向侯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