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望着天真无邪的女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说:“好女儿,以后可不要再说你像王后这种话了,好不好?”
“不好,我偏说!”女儿仍然“咯咯”地大笑着说。
孟玉兰生气了,说:“女儿有志气,有好命,干什么不让说!谁像你一样,没本事,没出息,穷得叮当响。”
夫妻二人又开始拌起嘴来……
就在姜子牙遇到元始天尊,并决心去昆仑山学习的时候,孟玉兰对丈夫彻底失去了信心。她认为嫁给姜子牙是自己的最大失误,看来,跟着姜子牙会受一辈子穷、受一辈子罪。
她的父母也埋怨说:“后悔了吧!当初劝你,不要嫁给他,你鬼迷心窍,非要跟他结婚。瞧瞧,这些年你受的苦,我们做爹娘的都看不下去了。”
孟玉兰十分苦恼,开始跟姜子牙怄气。姜子牙说东,她偏说西;姜子牙说白,她偏说黑。这样,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她的脾气本来就暴躁泼辣,此时就更加厉害。一旦姜子牙顶嘴,或有不满,就摔桌子摔碗,或打女儿,或打丈夫。有几次将姜子牙的脸上挠得红一道白一道的,使他因怕人笑话而不敢出门。
所以有人说,不怕土地爷,就怕浑老婆。
姜子牙是好脾气,很少发火,总是忍着、忍着,当然他不知要忍到哪一天!
孟玉兰终于非常明确地向姜子牙说:“我们分开吧。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姜子牙虽然也觉得过不下去了,但总觉得她是在自己穷愁潦倒时嫁他的,所以不忍心就此分手,便说:“你再考虑考虑。我听你的。”
孟玉兰挥着双手,大声喊:“怎么?你还想坑我一辈子呀?离婚!各奔东西,我决不改变主意!”
姜子牙说:“你不后悔?”
孟玉兰喊:“不后悔!”
“永远不后悔?”
“永远不后悔!”
“你发誓!”
“好,我发誓!”
孟玉兰没有留下一丝丝回旋的余地,没有一丁点儿夫妻的情分,使姜子牙伤透了心。
二人分手以后,姜子牙十分惦念她们母女。他省吃俭用,将积攒的钱托人带到岳父母家,请他们转交孟玉兰。
他常常想起那活泼可爱的小女儿,是不是还那样爱说爱笑?是不是还那样胖乎乎的?是不是长高长大了一些……
姜子牙常常为孟玉兰送来女儿时,自己恰巧不在昆仑山而悔恨,可女儿却又至今杳无音信……他也恨申公豹瞒了他这么多年!
姜子牙十分激动地问:“女儿丢失,你为什么不告知我?”
申公豹低下头,说:“我对不起你。没有告诉你,一是怕你伤心着急;二是我想设法寻找,找到后再将孩子送还给你。这些年来,我曾不断地找过,只是没有结果。”
姜子牙叹了口气,咬了咬牙,压住心头之火,望着申公豹说:“那,你讲讲当时的情况,也许还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申公豹答应了一声后,就一五一十地将过去的丢失邑姜之事讲了一遍。
孟玉兰将小邑姜交给申公豹之后,千叮咛万嘱咐说:“望你务必将孩子交给姜子牙,说明原因,请他谅解。”说罢,转身又对小邑姜说:“孩子,跪下给你师叔磕头。”
孟邑姜非常听话,她流着泪跪在山石上,悲悲切切地说:“给师叔叩头。请师叔领我去见我爹。娘要嫁人,新爹不要我。我想我的亲爹。”
心狠手辣的申公豹此时看到小邑姜衣衫破烂、面带菜色、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有些同情,连忙弯腰抱起孩子,说:“好的,你别哭,我一定把你交给你爹。”
孟玉兰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申公豹带着孩子准备回他的豹洞,不想在山腰雷公庙遇到了师弟土行孙。
土行孙指着雷公庙的庙会说:“你看多热闹的庙会!师兄这小女儿衣衫破烂,我这里还有些零钱,咱们去给她买件新的换上,如何?”
申公豹点头说:“好。”
于是,二人在人山人海的庙会里穿行,只是卖日用家具、豆麦杂粮的多,卖小孩儿衣服的极少。找了几处都没有合适的。小邑姜看到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市场,也非常新奇,问这问那,可高兴了。
土行孙看到前边十字路口有一摊贩,在吆喝着卖孩子衣服,便说:“快,那儿有卖孩子衣服的。”
他们来到摊前挑选衣服。正在挑选,忽然远处跑来几匹快马,吆喝着:“让路!让路!朝廷商大人到雷公庙进香来了!”
土行孙问:“商大人是谁?”
申公豹说:“那肯定是商容商大人。”
庙会顿时乱了,有躲的,有让的,有拥挤的,有观看的……
快马刚过,几辆华丽的马车就到了,后面还有几十人的护卫和随从,十分壮观。
申公豹和土行孙观看了一会儿,等商大人的大队人马过去之后,回过头来继续挑选衣服。终于挑定了一件衣衫和一条裤子,申公豹对卖衣摊主说:“我们给孩子试一试。”
摊主点头,笑着说:“可以。不合适再换。”
申公豹和土行孙叫小邑姜试衣服,却不见了孩子。嗯?她刚刚还站在这儿,怎么转眼间不见了?
糟糕!二人都在喊:
“孟邑姜!”
“邑姜——你在哪儿?”
没有回答。有几个热心的赶庙会的人也帮助寻找,也没找到。是啊,这方圆几里地的大型庙会,人山人海,一个人像大海的一滴水,上哪儿去找呀!
有一个人见他们在找小孩儿,告诉他们说,西边红墙处有两个哭喊的孩子在找娘,不知是不是。他们抱着希望跑去看,都不是。
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人影……
下山时,土行孙说:“师兄,我要去南海,不知何日才能归来。请你转告姜大师哥,不要着急,也许会有一天能找到邑姜的。”
申公豹告别了土行孙,回到豹洞,心想,这可怎样向师兄交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瞒下此事,慢慢寻找,待有了结果再说。
…………
姜子牙听了申公豹的讲述,叹了口气,说:“唉!天灾人祸,也不能全怪罪你!好了,此事到此了结,你也不必有什么不安。至于邑姜,现在是死是活,到底是在何处,谁也难说,我慢慢打听吧。”
申公豹点点头,说:“师兄宽宏大量,这我知道。那好,我还有事,就告辞了。”
申公豹走了。辜江洋十分同情师父的不幸遭遇。师父本人一生坎坷,妻离子散。那小邑姜在哪儿呢?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去找……
几天以后,姜子牙在屋内摆着八卦。这八卦十分神奇,他对辜江洋说:“八卦之变,你已学了几种。我给你讲过,远古有伏羲氏。那时候,人们只认识母亲,不知父亲是谁。那时所有的人都要服从老祖母,女性为首。你不信?你瞧,我们姓姜的,下边有个女字。再比如姓姬的、姓姒的、姓姞的,都有女字。就连这个‘姓’字左边,也是女字偏旁。”
辜江洋信服了。当今是男人为主,远古是女人为主。现在有人不知母亲是谁,远古却是不知父亲是谁,真是奇怪!
他眨着眼睛问:“师父,那伏羲是怎样创造八卦的?”
姜子牙笑了,说:“我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说,伏羲有一天在河边洗脸,他忽然看见河中有许多黑色条纹在晃动,变幻多端。他抬头一看,原来岸边有许多身上长满黑色条纹的马在河边喝水吃草。他又低头看那条纹倒影,啊,真奇妙!于是他就照着那条纹倒影,在河滩上画啊画啊,画成了无数个形形色色的图形。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说,这就是最早的八卦。”
辜江洋笑了,说:“真有趣!”
姜子牙说:“不光有趣,这里边的学问还大呢!这八卦现在分了众多流派,有这么说的,有那么说的……”
辜江洋问:“您呢?”
姜子牙说:“我有我的说法。”
他们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叫门。辜江洋站起身迎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回来说:“师父,那位商容商大人又来了。”
姜子牙自从听了申公豹讲述女儿丢失时有商容在场以后,对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丞相就格外注意。这时,他虽不知道身居高位的这位功臣微服私访是何用意,还是连忙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后院。
姜子牙来到铺面,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立于门前,便服便装,十分慈祥。
商容见姜子牙出来,连忙拱手说:“敢问先生就是姜大仙?”
姜子牙也连忙还礼,毕恭毕敬答道:“在下不才,正是姜子牙。大仙实为戏称,万不敢当。请恕子牙斗胆,敢问老先生高姓大名?”
姜子牙尽管心中明白,这人就是商容,因为辜江洋已经通报过了,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这样问他。商容微微躬身,道:“老夫商容也。终日碌碌,白发虚度,惭愧,惭愧!”
姜子牙故作惊讶说:“哎呀呀,原来是商老丞相,大驾光临,小店生辉。快,快,请坐请坐!”
辜江洋端了清茶敬给客人,听着师父的客套话,心中暗暗好笑。
商容打量了一下店内,又望着姜子牙的面孔,自言自语地说:“怪了,如此相像!”
姜子牙笑了,说:“丞相大人,您讲什么?”
商容摇了摇头,说:“不要叫我丞相了。我已上本辞去丞相之职,准备告老还乡了。我来此是受亚相比干之托,想请你算一算命?”
姜子牙笑了,说:“老丞相耻笑于我了!姜某在此开店,其实是说命不算命,混口饭吃罢了。大人命大福大,姜某哪敢胡言乱语!”
商容认真地说:“不是戏言。比干亚相听到了姜大仙的神算,特地让我来与你约一时间,请你前去算命。不是为我为亚相比干算命,是为当今纣王算命。”
姜子牙一听,吃了一惊,连连摇手说:“不可不可。万万使不得!我一无此等才能,二来还要活命,暂不想送死哩。”
商容笑了,说:“不要惊慌。比干亚相是想请你说说商汤天下如何治理,今日怎样,明天咋办,以警戒天子。至于怎样进行,届时再作商议。”
姜子牙这才听明白了商容的来意,想了一想,说:“此事重大,不可妄动,待我好好思考思考,然后再定。”
商容说:“事虽复杂,但不宜迟。五天以后,我派人来接你,一同前往亚相府中商议。”
姜子牙点头说:“好吧。请老丞相转告比干大人,姜子牙只说命而不算命。”
商容点头。他站起身正要告辞,姜子牙忽然想起女儿邑姜之事,连忙拉住了商容,说:“请老丞相稍候。姜某还有一事相问。十几年前,老丞相是否曾前去昆仑山下雷公庙进香?”
商容一愣,想了想,说:“不错。我曾陪我大女儿去过。我大女儿在一雷电之夜受了惊吓,头疼耳鸣,所以特别在雷公大神诞辰之日,前往雷公庙进香,以求痊愈。雷公甚灵,她果然疾病全消。此事过去多年,姜大仙怎么知晓?哈哈,您可真是神仙呀!”
商容的惊奇逗笑了姜子牙。瞧,如果姜子牙不告知商大人申公豹所讲之事,恐怕谁都会认为姜子牙是个神仙。
姜子牙说:“老丞相莫急,容姜某再问。您那次去雷公庙可曾见过或听说有人丢失一个女孩儿,或者有人拾到一个女孩儿?”
这回,商容可真的惊讶了。他干脆回转身来,两眼圆睁,瞪着姜子牙问:“天啊!你怎知有此等事?”
姜子牙反问:“什么事?”
商容说:“我女儿见到一个丢失了亲人的女孩儿,把她收为养女。这女孩儿至今还在我的府中……”
姜子牙脸上出现了惊喜,一下子拉住商容,请他又坐了下来,问:“是女孩儿?”
“不错。”商容点头。
“是四岁半?”
“她说是五岁。”
“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是的,不胖也不瘦。”
“她的名字叫邑姜?”
“孟邑姜。”
“孟邑姜?”
“她说,她娘姓孟,她父亲姓姜。”
商容说完了这句话,他忽然惊讶地发现,姜子牙的问话,话中有话。再将所有的片言只语连在一起,便不禁问道:“难道这孟邑姜与你这‘姜’还有瓜葛?唔,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的面孔好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难道,孟邑姜是你的……”
姜子牙双手一拍,说:“是我的女儿!”
商容惊呆了,连连说:“哎呀呀,哎呀呀,天下竟有这等巧事!既然如此,我就要安排你们父女相见了。那一年在雷公庙烧罢香,祭完神,我们返回的路上,在一山坡处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孩儿在哭,问她,她说,她与两个师叔走散,那两个师叔是谁,她又说不清楚。我大女儿见她可怜,就将她带了回来,收她为义女,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我们后来也曾为她寻找亲生父母,寻找她的说不清名字的两位叔叔,但都没有结果。现在好了,我们的一块心病消除了。”
于是,商老丞相邀他同行回府,去认女儿。姜子牙便叮嘱辜江洋看守店铺,自己就和商容一起,乘车到了丞相府。
商容一进内室,就高声呼喊:“大喜事!大喜事!”
这时从左侧室跑出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二十多岁,大大的眼睛会说话似的,望着老丞相说:“爷爷好高兴啊!有了什么喜事?”
商容问:“你娘姨呢?”
那姑娘一边替爷爷更衣,一边说:“娘姨去串门了,说晚上回来。”
商容换完衣服,拉着姑娘的手,说:“来来来,我带你去认一个人。”
姑娘急忙搀着商容,一边笑着,一边撒娇地说:“爷爷,慢一点,慢一点,小心摔着!”
到了前庭正堂,商容一指姜子牙,对姑娘说:“孩子,你看,他是谁?”
姑娘愣住了。她望着姜子牙,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姜子牙的脸上转呀,转呀,满脸的疑惑。最后转过头来问爷爷:“他是谁?”
姜子牙十分激动。俗话说,姑娘大了十八变,何况是他与女儿两三岁时就分开了呢!他不敢相信,也不敢认,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就是他当年的小邑姜。他轻轻地,甚至是颤抖地说:“邑姜,我是你爹呀!”
邑姜摇头,忽然大声说:“不,你不是我爹!我爹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