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戚县大牢被清空,钱也被斩首示众,李二保、徐春二人被流放禹州边境,朝华、朝露并未参与拐卖,只是负责运送,所以罪责最轻,打过三十大板便给放了。
柳春,也就是钱凌兰,因为年岁较小受人蛊惑,最后只是被教育一顿,送出了衙门,钱府大夫人知道她是钱宝来的孩子,便将她带回钱府,和钱凌因养在一起。
其他人得知这件事,都夸大夫人是个宽宏大度的人,没有把钱宝来养外室的气给撒到孩子身上。
可是祝鸿云却觉得奇怪,这钱府里有很多小妾,那大夫人也是默许的,为什么偏偏凌氏无法入门,只能在外连个名分都没有呢?
“祝姐姐,多亏我跟你学了那些功夫,闭气时间延长这才保下一条命,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今天中午请你和刘大哥去裴翠楼吃饭。”秦同安身体一好,又变回咋咋呼呼的模样,跟当时被拐那沉稳样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祝鸿云一下抱住扑进怀里的秦同安,现在两人已差不多高了,长得也相似,都是杏眼,看上去就跟亲姐妹似的。
“同安,你哪来的钱啊?是不是又背着你爹去张木匠那做活了?”
秦同安一听这话,赶紧把祝鸿云推开看看四周,幸好没人听见,要不她爹又该唠叨了。
“祝姐姐,你不要拆穿我嘛。”
“好好好,不说了,那你先去裴翠楼点菜吧,我去城门口迎迎刘薇年,这两天他可是忙坏了,也不知道从哪来那老些难民,哎。”
秦同安一吐舌头:“祝姐姐就知道心疼刘大哥。”
“那是,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
两人说着话往大门口走,冯文急匆匆往里赶,在拐角处被蹦在前面的秦同安给撞了个四脚朝天。
“又有案子?”祝鸿云心道不妙,每次冯文一着急准有案子。
冯文忙爬起身,道:“不是不是,但也算是吧。”
祝鸿云有些着急:“到底是不是?”
冯文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案子,便直接讲道:“是郑元,他刚才从城外回来的时候,脑袋被磕破了。”
“啊?严重吗?”祝鸿云知道郑元皮实,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放。
“这我没看见,不过刚才守城的何海跟我说,郑元脑袋上裹着细棉布回来的,应该是不咋严重吧,郑元他家不是在南边嘛,跟衙门不顺路,何海正好换职,他就让何海来衙门替他传个信。”
祝鸿云觉得不是啥大事,耽误不了吃饭,于是冲冯文挥挥手:“那你去告诉方蓁一声吧,他现在应该在书房跟秦大人议事呢。”
“是。”
祝鸿云接着冲秦同安一摆手:“走,吃饭去。”这顿裴翠楼的大肘子,她可是等好久了。
二人走出衙门,在西街的裴翠楼门口暂时分别,秦同安先去裴翠楼点菜,祝鸿云去城门口接刘薇年。
快到午时的时候,刘薇年驾着牛车从远处官道驶向城门,这一个上午,他和五伯埋葬了五具尸体,还是南方来的难民,真是太可怜了。
六月的太阳已经开始晒人,祝鸿云撑着伞站在城墙边上冲着刘薇年招招手,刘薇年看见她准备回应,刚一抬手大黄牛就急切起来,四条腿突然倒腾的飞快,冲至祝鸿云身边才渐渐缓速。
“大黄,你是想我了啊。”祝鸿云摸摸大黄牛的脑袋,大黄牛低声叫唤两声,似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刘薇年向一侧挪挪屁股,让出个驾驶位来:“这两日出城它总是心不在焉的,我还道它是不是生病了,原来是想你了啊。”
祝鸿云坐上车板,一勒转缰绳,道:“那是,我家大黄可认主人呢,就跟我好,也就是你跟我关系好它才爱给你面子,要不我不在别人都使唤不动它。”
牛车缓缓在城中行驶,不到半刻就行至裴翠楼门口,祝鸿云停下车,刘薇年觉得不妥,他刚才搬过尸体,身上虽然没什么臭味,但到底还是沾过不好的东西的,这身衣服去吃饭,那还不是叫别人难以下咽啊。
“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你先去吧,别叫同安等着急了。”
“也行,那你快点啊。”祝鸿云觉得家离得确实也不远,没两步路换个衣服也不耽误啥事,便先进楼中等他了。
秦同安坐在一楼大堂的左角,她看见祝鸿云进来,赶紧站起身伸出胳膊冲着祝鸿云挥挥手。
菜已经上好,一个大肘子旁边摆着两个素菜,三碗米饭绕在桌边,看起来很是可口。
“怎么不去楼上包间?”祝鸿云坐下后侧头看看环境,这地方什么人都有吵得很,同安平时是不爱坐在大堂的。
秦同安搬着小凳往祝鸿云身边一挪,神秘兮兮道:“我前两天在张木匠那听见一个传闻,说是咱们城外有个地方塌了个大洞,里面好像是有个墓穴,但是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我就想着来这碰碰运气。”
“合着你这次请吃饭,是为了打听消息啊。”祝鸿云了然,难怪这小家伙突然变了性子坐在楼下,原来是想在这人流混杂的地方打听什么墓穴的。
秦同安被祝鸿云看出目的有些尴尬,于是转移话题,问道:“刘大哥呢?”
“他回去换衣服去了。”
“那咱们等会儿他,正好能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秦同安偷偷给祝鸿云一个眼神,祝鸿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旁边那桌坐了四个男人,一个身材矮小,一个瘦骨嶙峋,另外两个看着长得倒是正常,就是身后背着的东西有点奇怪,他们都背着布包,透过布包的形状看,一个背着个钩子形的东西,另一个背着个铲子形的东西。
他们很面生,一看就不是戚县本地人,而且这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人,也许真的能从他们那听得什么消息。
“大哥,咱们啥时候去踩点?”那个背着铲子布包的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