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鸿云知道钱家这样的富户最怕麻烦,昨日捕快们来问话,今日她又来,肯定是免不了一番周旋,她换了个笑脸:“近日城里出了命案,衙门自然急着破案,不然也不好向老百姓交代不是。”
就算钱家再富,这戚县城里做主的也是衙门,门房只是嘴头上抱怨抱怨,也不敢真把人拦在外面,他把大门开了个缝,侧过身去:“请进吧。”
祝鸿云跟着门房进了钱府,一进门就是一个长长的影壁,上面没刻一点图案,看上去只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过了影壁就到了中庭,东西厢房各有三间,正房足有衙门里三间房连起来那么大。
庭院里还有好几块草地,种着几棵松树,估计等到夏天这还会再种上许多花的吧。
“祝班头,还忘了问您,今日来是找谁的?”门房问道。
祝鸿云道:“我找钱管家。”
门房一皱眉:“哎呦那真是不巧,钱管家今天早上天刚亮就出城去了,有人来送信说是他二叔没了。”
“既然钱管家不在,那我找李二保和徐春。”
门房听见这两个名字,面上瞬间紧张起来:“我就是徐春,李二保刚才上茅房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祝鸿云道:“好,那找个地方,我有话问你们。”
徐春听罢,领着祝鸿云又回了大门口,挨着门那一排倒座房,就是钱府下人们住的地方。
最靠近门的那间小屋是钱管家住的,他资历最老,也最得钱员外器重,所以是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徐春和李二保的屋子挨着钱管家的屋子,他们两个住一间,其余两间房间都是大通铺,家丁一间,婢女一间,最西边是茅厕。
徐春推开房门,室内空间很小,只有一张够两个人睡觉的床和一个立在床脚的柜子,这架势要说进了门就是床都不过分。
祝鸿云进了屋,环顾一圈,一个凳子都没有,根本没她能坐的地方,她叹道:“你们这地方倒是利用的挺好。”
徐春拿着袖子擦了擦床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这屋是钱管家那屋后隔出来的,确实是小了一点,您见谅。”
祝鸿云看了看床面,那是人家睡觉的地方,她现在穿着外衣外裤坐在上面多少有些不合适:“算了还是去外面问话吧。”
徐春赶紧又去开了门:“好好,您请。”
祝鸿云出了屋子,正赶上李二保从茅厕出来往大门走,李二保看见祝鸿云从他们屋子出来,说话都变得结巴了:“祝……祝班头,您……您怎么来了?”
祝鸿云紧盯着李二保:“我记得钱府好像是不招收患病的仆役的吧?”
“不不不,我不是结巴,我就是见着您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李二保头上的汗,那是肉眼可见的往外冒:“没什么没什么。”
祝鸿云轻笑一声:“我来只是为了了解一些情况,你不必如此惊慌。”
李二保点头:“那是那是。”
徐春和李二保站在一排面对着祝鸿云,祝鸿云开始问话:“二十六日亥时到二十七日卯时,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跟着钱管家去了东市,给他堂弟过寿,我们无父无母的都是钱管家带起来的,他就好像我们亲爹一般,他堂弟自然也是我们的堂叔,去给堂叔过寿也是应该的。”徐春这是把那天去东市后街的理由都给说出来了,而且是有理有据。
李二保附和:“是是,那天过完寿是亥正时候,我们直接就回府来了。”
“可有人能作证?”祝鸿云又补充道,“你们三个不算。”
“这……好像是碰见了几个人,但是我们也不认识啊。”徐春一脸真诚,“昨天都问我们两遍了,我们真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啊。”
祝鸿云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你说昨天问了两遍?都是谁问的?”
徐春道:“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他走了以后又来了一个穿缁衣的捕快。”
李二保接了话:“那个穿缁衣的我认识,郑元郑捕快。”
祝鸿云拿着笔背敲了敲本子,问道:“你说那个四十多岁的男的长什么样子?”
徐春想了想道:“长脸,不胖不瘦的,跟我差不多高。”
祝鸿云觉得这形容没什么可参考的价值,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来,似乎都可以是这个样子。
“还有没有什么更具体的?他来的时候没报名字?”
徐春皱着眉头想了想:“哎呦,好像还真没说,他来的时候就给我晃了一下腰牌,我看那腰牌确实是衙门的,这人怎么了吗?”
祝鸿云仔细寻思着,昨天衙门上值的那几个人,全都是年轻的,最大也不过三十二,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四十多的来过呢?
祝鸿云收了心思:“没什么,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要是不认识,一定问好了人叫什么再放进去,你们也知道城外不太平,万一是什么贼人混进府里,你们也担待不起啊。”
“您提醒的是,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祝鸿云又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人,他们脸上都带着不安,心中定然是藏了事情的,只是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像这种油滑的门房,再怎么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来。
祝鸿云收了本子,看来她还是得再找其他办法:“对了,钱管家去了哪,你们可知道?”
徐春陪着笑脸:“这我们可真不知道,他也没跟我们提过他二叔家住哪。”
祝鸿云看着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离开了钱府,回了衙门刚一进门就听见后院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越走近还听见了奇奇怪怪的人声。
祝鸿云加快了步子转进后院,只见几个身穿道袍的老头,手里拿着铃铛木剑在那对着天手舞足蹈的,嘴里还呜呜囔囔的念着什么。
“这是干什么呢?”祝鸿云最烦这种装神弄鬼骗钱的把戏,她上去直接抢下了一个老头手里的铃铛。
那老头被吓了一跳,待定下心神后,对着祝鸿云大声道:“你这是对天道大不敬啊!是要遭到报应的啊!”
那老头边说着还边用手里的木剑“施法”,他在祝鸿云身边转了几圈,最后竟用那剑直刺祝鸿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