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县城里稍有名气的医馆的大夫都被召集到了衙门里,只等着伤员回来就能开始救治。
秦同安带队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入了城门,拉着一板车一板车的伤者径直的去了衙门,路上的百姓触目兴叹。
戚县都好久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事儿了。
车队刚到衙门门口,郑元就跳下台阶,把每个车上的人扒拉了一个遍,终于是在倒数第二个车上找到了方蓁。
还没等方蓁开口,他就先哭了出来:“师父!还好你还活着!真是吓死我了!”
方蓁无奈:“都多大个人了,在大门口哭也不怕人笑话。”
郑元看着方蓁红红的眼睛,他明显也是哭过的:“师父不也是哭过了?怎么还好意思说我……”他没等说完,赶紧自己捂了自己的嘴,吓得连眼泪都止住了,他怎么忘了,方蓁是为夫人哭的啊,“对不起师父,我……你别想太多,小姐在,我也在,以后会好起来的……”
祝鸿云从牛车上蹦下来敲了郑元的脑袋一下:“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赶紧帮着抬人治伤吧!”
郑元狠狠瞪了一眼祝鸿云,但他自知理亏,一句话也没说就转头走了。
因为秦同安的回归,秦知县的病也有所好转,只不过没人敢告诉他方桃已经遇难的消息,都说夫人还在回来的路上,要是让他知道了,他非得跟着一起死不可。
秦时关拖着还未痊愈的病体白着一张脸,站在衙门门口张望。
秦同安则是在屋外的长廊上来回踱步,心力交瘁,她如今已经失去了母亲,可不能再失去父亲了,要如何说才能让父亲接受呢?
祝鸿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站在院里来回的看着这俩人,她想说其实夫人马上就要回来了,奈何她现在还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真是给她急得够呛。
“同安,你怎么不去休息一会儿啊?”祝鸿云还是忍不住去跟秦同安搭了话,她想着分散一下这小家伙的注意力,只等夫人回来就好了。
秦同安听见有人叫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杏眼羽玉眉,穿着束袖衣裙的女子向她走来,虽然少了那遮面的手帕,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刚才山上救她的女侠姐姐!
“女侠姐姐,你怎么在这?”
祝鸿云随口胡诌了一个身份:“我是衙门新招的捕快啊,当然在这里了。”
秦同安面露惊喜之色:“那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
祝鸿云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还挺喜欢她,她不想扫兴,便点了点头:“当然了,恐怕是要天天都见了呢。”
秦同安突然跪在祝鸿云面前,要给祝鸿云磕头:“求女侠姐姐收我为徒,我要变强,要保护爹爹和舅舅!”
祝鸿云没料到秦同安会突然来这一出,她赶紧去扶,但那孩子好像长在地上了一样,怎么都不肯起来。
“我已经没了母亲,不想再失去其他亲人了,求求你了。”秦同安说着还要磕头。
看来这孩子是真怕了,怕她的家人再遭遇强敌而她却无能为力。
“好,我答应你。”祝鸿云很欣赏秦同安的性子,于是答应了下来,但她也不敢自称武功上乘,顶多也只能算是中上等而已。
秦同安给祝鸿云磕了一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祝鸿云赶紧拉起了她来:“哎呀,不用这么拘谨,我叫祝鸿云,你以后叫我祝姐姐就行了,用不着叫师父的。”
秦同安坚定道:“好!祝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努力上进的。”
祝鸿云看了看天色,日已西斜,夫人大概快回来了。
秦同安靠在长廊的柱子上默默流泪,要是她之前勤加练武就好了,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祝鸿云见这小家伙说哭就哭,不知如何安慰,正手足无措的时候,方桃回来了。
不过祝鸿云没见到方桃的人影,只听见了秦时关的鬼哭狼嚎。
“夫人啊!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他们拦着我不让我去找你,我都恨不得变成个苍蝇飞出去找你了!”秦时关抱着方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个不停,“夫人啊,你瞧你,都瘦了,都怪我没及时找到你,让你受苦了。”
方桃赶紧给秦时关顺气,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憋死了,她温柔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你看你这脸色也不好啊,咱们赶紧进去吧,别让同安和小蓁等急了。”
“好好好,咱们赶紧回去歇着,我叫人给你做饭啊。”
秦同安听见她爹的哭喊声,赶紧跑过去看,竟看见他娘正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她先是一怔,紧接着跑过去三人抱作一团,又哭天抢地了好一阵子。
三个人抱着团进了衙门,洗漱休息然后吃饭,整个衙门里都洋溢着一片团聚的祥和景象。
太阳下山后,方桃说要去院里看月亮,秦时关也要跟着去,但方桃说他旧疾未愈不能晚上出门,将他关在了屋里。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秦时关扛不住困在小榻上等睡着了。
后院里,方桃带着秦同安坐在石椅上赏月。
祝鸿云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偷偷的观察,她实在是想知道今天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又不好意思上前去问。
“夫人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如果你问了,她会告诉你的。”
都怪祝鸿云想事情想得太入迷,竟连刘薇年站在身边了都没发现。
刘薇年这句话说的声音虽小,但毕竟是在晚上没什么声音的时候,所以坐在院子中间的两个人都听见了声响,同时向长廊这边看去。
刘薇年也不慌张,伸手推了祝鸿云出去,自己也跟着走到院子里:“夫人,小姐,祝姑娘有事想问。”
今夜月朗星稀,方桃看清了祝鸿云的面孔,向她招了招手:“祝姑娘,来这坐吧。”
祝鸿云回头剜了一眼刘薇年,然后不好意思的坐到方桃身边。
方桃看上去十分温柔,这让祝鸿云放松了不少。
“祝姑娘有什么想问的?”
没等祝鸿云开口,刘薇年就替她问了:“祝姑娘想问,夫人这两天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有今日崖下与那陈凤荣是怎么回事。”
方桃看了看刘薇年又看了看祝鸿云:“这……你已知晓了?”
刘薇年点了点头。
秦同安听着一来一回的对话,都听糊涂了:“娘,刘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方桃摸了摸秦同安的头:“等娘讲完这两天的遭遇,你就知道了。”
秦同安皱着眉歪了头,问道:“我刚才问了您好多遍,您都不给我讲,怎么现在突然又要讲了呢?”
方桃看向祝鸿云,笑道:“因为,咱们就是在等你师父来啊。”
祝鸿云心道,现在可好了,这么多人全知道她是个啥都好奇的人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她也不怕别人笑话:“那等夫人讲完,同安也讲讲吧。”
秦同安咧着嘴,朗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