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门,方蓁命郑元去李家布庄传唤伙计,又让剩下的捕快去义庄后面的山上寻人。
此时秦时关已经转醒,但是却目光涣散呆滞异常,郎中说,这是忧思过重导致的精神失常,不知何时才能好转。
知县患病无法升堂,方蓁只好把李家布庄的伙计带到公堂后的偏厅审问。
那伙计以为衙门找他,是断定了他是杀害李明的凶手,于是一见到方蓁就跪下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枉:“大人明察啊!小人是被冤枉的!小人没有杀人啊!”
祝鸿云见了他的样子只觉好笑:“你以为传你来是为了什么?”
伙计刚才只顾着着急喊冤,都没看见方蓁身边还站了两个人,他听见祝鸿云说话,愣了一下抬起头,仔细一看:“你不是前两天去我们店里做衣服的姑娘吗?”他说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难道姑娘也被当成凶手给抓了来?”
祝鸿云左右看了看:“好像没人说你是凶手吧。”
方蓁清了清嗓子:“好了,说正事。”他伸手去扶了伙计起来,“今日招你前来,不是为了问罪,而是有事要问你。”
伙计一听这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他赶紧表忠心:“大人放心,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蓁请众人坐下,现在不是升堂,用不着那么紧张。
方蓁问那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孙富华,是布庄的伙计。”
方蓁又问:“你家掌柜可与什么人结怨?”
孙富华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我家掌柜人可好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他进的布质量好,定的价格又合适,而且要是买的次数多了,还给客人免费量身裁衣,人们都爱在我家买布料做衣服。”他说完这些还觉不够,“而且我家掌柜过年的时候还给乞丐送冬衣呢!”
听起来,这李明确实是个好人。
“那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这……”孙富华眼神飘忽,一看就是有事。
方蓁见状,一拍椅子扶手:“如实招来!”
孙富华吓得从自己椅子上滑下去,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大人恕罪,小人这就说!是前两天晚上,突然有几个蒙面人闯入了我们布庄,拿大刀架在我们掌柜的脖子上,让我们把店里最好的红布都交出来,还威胁我们不让我们报官,说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谁报了官就把我们大卸八块!”
方蓁怒目:“这种事怎么现在才说!”
孙富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回应:“小人们都怕死啊……”
方蓁收了火气,沉声问道:“对方几人,有何特点你可还记得?”
孙富华赶紧点头:“记得记得!应该是有三个人,都是男的,领头那个比我家掌柜高了两寸。”他说着又去擦额头上的汗珠,“就是当时天太黑他们又蒙着脸,具体长什么样我说不好……我想起来了,那个领头的眉毛上有个大痣!而且他拿的刀也奇怪,长得跟炉钩子似的……”
“是张龙江!”祝鸿云和刘薇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方蓁见二人说的如此笃定,便问他们:“张龙江是谁?”
祝鸿云想答,但又怕露出破绽,她跟方蓁说只在寨子里待了一个晚上,而且还是躲在暗处远观,那她怎么就知道那么清楚?连张龙江的身份和用啥武器都知道,这不是胡扯呢嘛!她赶紧给刘薇年使了个眼色,让他解释。
刘薇年瞬时理解了她的顾虑,便开口道:“是栖凤寨的二当家,当时抓我上山的人就是他,他左眉头上有颗大痣,手持的兵器正是一把单钩刀。”
孙富华听说那人是什么寨的二当家,那不就是土匪头子吗!他赶紧爬着去方蓁脚边,抱住方蓁的腿开始求救:“大人啊,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人啊,那土匪头子要是知道我将那天的事告诉了您,肯定是要砍了我的脑袋的!小人还没活够啊……”
方蓁一脸严肃叫了郑元进来,将孙富华给架了出去,让他好生看管着别出什么意外。
孙富华出去了,偏厅里恢复宁静,方蓁喃喃道:“又是栖凤寨。”
方桃和秦同安消失是因为栖凤寨,李家布庄掌柜的死也是因为栖凤寨,这栖凤寨可真是厉害啊。
祝鸿云觉得这一切不是巧合,她将刚才孙富华说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突然明白了什么:“红布!他们是为了给他们大当家结亲做衣服!所以劫夫人小姐的车不是随机选的,而是早有预谋!”她突然降低音量,“衙门里有内鬼,不然他们如何得知夫人小姐何时出门?”
方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知道祝鸿云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戚县的衙门不大,这里的人加起来都不够三十个,而且每一个都是知根知底的,谁会暗通山匪呢?
门外郑元突然来报,说是车夫醒了,方蓁听闻赶紧就要去问话。
祝鸿云和刘薇年跟在后面,却被郑元拦了下来,郑元瞪着祝鸿云,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我们衙门的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祝鸿云也不气恼,拍了拍郑元的肩膀:“小家伙,开动你的脑筋想一想,你师父都没拦着我不让我跟着,还带我一起听人证证言,你又有什么资格拦我呢?”然后,她又笑着往刘薇年身边靠了一步,“再说了,我可是刘仵作的救命恩人啊,来他家做客不犯法吧?”
“你!”郑元被祝鸿云的话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气鼓鼓的指着她一顿跺脚。
祝鸿云也不理郑元,而是侧头看向刘薇年:“刘仵作,我们走吧。”
刘薇年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说不过祝鸿云让郑元觉得有些难堪,后面他没再跟上。
方蓁已经赶着去找车夫了,祝鸿云和刘薇年还在去的路上,祝鸿云向刘薇年道谢:“刚才在厅里,多谢刘仵作了。”
刘薇年弯着眼睛,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也得亏了我在寨子待了那么几天,要不然还真没法替你解围呢。”
祝鸿云还想再说什么,但刘薇年已转了头不再看她,向着拐角抬了抬下巴:“到了。”
衙门的后院很小,只这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车夫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