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跟着祝鸿云往李家布庄去,路上的时候大概了解了一下经过,听着她的描述那人恐怕是中了什么毒,从前师父就办过一个跟这很像的案子,一个酒家老板被仇家下毒,导致死后尸体形态怪异,就这个事还传了好久的谣言说是恶鬼索命什么的,如今这布庄的凶案估计也差不了多少,毕竟那李家布庄远近闻名,挡了谁的财路也说不定呢。
快到布庄门口的时候,祝鸿云回头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来此查案,也不怕忙不过来?”
郑元不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谁让那秦大人寻人心切,把衙门里在值的捕头全都派出去了,一会检查完案发现场还得搬尸体去义庄。只是现在就他一个人如何搬得?不会还得背着那奇形怪状的尸体走去城外的义庄吧……
二人已至布庄门口,郑元却还在神游,祝鸿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赶紧进去吧。”
祝鸿云带着郑元入了店铺,从后门进到了仓库的院子,刚才被吓得不轻的伙计此时还在地上瘫坐着没有起来。他听见声响,赶紧转头来看,见是刚才的姑娘领着人回来了,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奔向他们:“姑娘你可回来了,我自己在这都要被吓死了!”
郑元出手将扑过来的伙计给拦住了,那伙计也不挑,顺势抱上郑元,将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抹完了才想起来问一句:“你是谁啊?”
这伙计闹得郑元现在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他还不能发作,毕竟马上就要升任班头了,以后少不了与戚县百姓打交道,怎么着也得在百姓心里树立一个良好形象不是?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换上笑脸:“在下郑元,是府衙的捕快。”
本来已止住哭泣的伙计听见郑元报上名号,又开始抹起了眼泪:“郑捕头,您可来了!您可要为我家掌柜的伸冤啊!”
“好好好,你先放开我,我才好去查看啊,你就先在这待一会,要是站不住,还跟刚才似的坐在地上也行。”郑元边安抚这伙计的情绪,边扒拉开他的手,冲着祝鸿云所在的地方走去。
此时祝鸿云正站在库房门口,她没有踏进那间屋子。
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她就爱看各式各样的话本子,其中就有那查凶断案的桥段,若是私自进入留下了鞋印或是其他什么印记,可是会被当做凶手的,到了那时候恐怕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你没进去过吧?”郑元边盯着祝鸿云边一脚踏入了库房。
祝鸿云靠着门框,扫视屋中:“自然没进去过。”
郑元点了点头,转头去看屋内,只是刚一转头就呆在了那,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一看也是给他吓了一跳,这尸体哪里像个人啊?眼瞅着就像个僵硬的大蚕蛹!得亏他现在闭着嘴,不然那心怕是要被吓得跳出来了。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还是祝鸿云把他的魂叫了回来:“你愣着干什么呢?快查啊,一会天黑了就看不清了。”
郑元强装镇定,心道:眼见如此骇人场景还能淡定自若,这祝姑娘果然不同常人,真乃奇女子!
他捏着鼻子俯下身去,粗略的看了一眼尸体,接着站起身来又围着那尸体转了一圈,可怎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挠了挠头,转身问道:“祝姑娘可否帮帮忙啊?”
“帮什么忙?”祝鸿云上下扫了一眼郑元,这人该不是怕见尸体想让她帮着探查吧?她非府衙中人,怎可随意的进出这凶案之所?万一不小心落下点什么被当成凶手可就不好了!
其实郑元并不是想让她帮忙探查,只是想用用她的牛车,在来的路上郑元就想着说,要是能用这牛车捎他一程可得省多少力气!
“祝姑娘现在可有时间?能否借用牛车帮我把这尸体运到义庄去?”
祝鸿云还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却听见郑元问了这么一出,原来只是要借牛车而已。
她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祝姑娘了!”郑元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祝姑娘帮我找个草席子来,咱们把他裹上。”
祝鸿云惊叹脱口而出:“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郑元看了有一刻钟吗?就验出结果来了?怎么直接就找草席子包人了?这点时间就能断案,要么是个经验丰富的神捕,要么就是个只会和稀泥的草包。
可这句“什么”在郑元听来,是祝鸿云不愿帮忙包裹此尸,不过想想也是,就算这祝鸿云再非比寻常,但说到底也只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而已,就连他这个“饱经风霜”的捕头都不乐意碰的东西,更何况她呢?
祝鸿云见他又在神游,怎么看也不像个断案高手,便蹙眉问道:“现在就裹?你验出什么来了?”
没想到郑元竟没一点打弯,真诚道:“我不会验尸啊,这是仵作的活,我只管查案抓人。”
祝鸿云只觉此人实在太不负责,又道:“那你叫仵作来啊。”
“刘仵作去给人家办丧事去了,要明天才回来。”
“那就这样什么都不查就搬走,到时候少了什么线索还怎么破案?”祝鸿云不能接受眼前之人如此懈怠,万一产生什么冤假错案可怎么是好?
郑元一怔,被她当面指责,心中虽有些不悦,但却也知道她说的不无道理,万一因为他的疏忽延误案情,别说他自己过意不去了,就说他师父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稍微思虑过后,还是觉得不能丢了面子:“可现在是盛夏,尸体放在这不出一会就会发臭了,还是得先搬走。”
因为府衙来了人,伙计便壮了胆一直站在一旁没走。他刚才太过害怕失了态,但后来一想,死的人是自家掌柜,于情于理他都该上点心才是。
他们这戚县没听说有过什么大案,本想着府衙的人一会就能查出真相,结果还不到一刻就看着库房边那两人越来越不对劲,竟好像是吵起来了。
伙计见状想去打圆场,但又怕一不小心再看见掌柜的惨状,于是他用手虚遮着眼睛,往库房方向挪动,边挪腾边说:“郑捕头说的有理,如今正值盛夏,这人放在库房确实不太妥当。”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姑娘说的也有理,万一少了什么抓不住贼人,我也没法跟我家掌柜的在天之灵交代,不如把这库房封了,先把人抬走等着刘仵作回来再说?”
郑元听见伙计如此说了,赶紧就坡下驴:“此法甚好。”接着他又看向祝鸿云,阴阳怪气道,“祝姑娘觉得呢?”
祝鸿云瞥了那伙计一眼,刚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呢,现在倒是能打圆场了,可真是圆滑,两边都不得罪。
“嗯,郑捕头觉得行就行呗。”祝鸿云也学着郑元的样子,尖酸刻薄的回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