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诺来到灵堂。
这里空荡荡的,没有祭品,没有佣人在旁守着。
偌大的灵堂正上方就摆着一幅黑漆漆的棺。
温诺一看见黑棺双腿就发软,再也走不出一步,无力地坐在地上,这具身体感受到的悲伤,再次涌来,眼泪争先恐后地落着。
他今天哭了许久,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谢黎恩无声地坐在他的旁边,让出个肩给温诺靠。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温诺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安静的灵堂里,他出声打破安静:“我的母亲多活了一段时间。”
“在哥的预知中,我出来的第二天,母亲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死去,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母亲她活了下来。”
“我以为以这个契机,母亲能活得更久,可是……”
温诺说不出话来,这具身体还在悲伤中。
谢黎恩温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或许,六夫人命中有这一劫。”
“但她的死比哥哥预言中的更痛苦,蔷薇院整个屋子都是黑的,他们居然就让火一直烧……”
温诺就是在火灾中丧生的,他被浓烟呛着,一呼吸鼻腔里都是灰尘,让本就困难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
火靠近时,他缩在墙角无处可逃,炙热的火带走他身上的水分,带来灼热的痛楚。
一想到许流沙与自己一样的方式死去,他难以想象,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女人,在那一刻会有多绝望。
谢黎恩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来没安慰过人,就安静地在一旁陪着。
温诺哭了太久,不知不觉就累了,枕着谢黎恩的腿沉沉睡去。
谢黎恩低头看着温诺,伸手擦拭他脸颊上的泪痕,喃喃道:“你还有我,我们不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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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许流沙的遗体就被送去火化。
在这里,没有立墓碑和坟地的习惯,人死后烧成骨灰就要站在百层高的灵塔上,将骨灰撒了。
这还算有身份的人能做的,没有身份的人,火化后要不就把骨灰盒放在家中,要不就随便找个地方无人知晓地埋了。
百层高的灵塔,风力强劲,风声呼啸,一站到上面除了风声基本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
而今天的风很适合撒骨灰,温诺打开盖子让风带走许流沙。
看着随风飘走的骨灰,温诺心想:走吧,离开孤岛去更自由的地方。
将骨灰撒完,温诺又待了一会儿才与谢黎恩坐上下去的电梯。
电梯里就他们两人,很安静。
沉寂了会,温诺打破安静,“你说,母,死前有恨过我吗?哥哥火化撒骨灰时,我在昏迷中,都是由母亲一人在办。”
“我方才在撒母亲骨灰时,撒一把心里的恨就多一分……”温诺声音哽咽住,但没有再哭,他像个倔强的孩子,咬紧着后牙根。
“以我这几日的观察,若是六夫人恨你就不会那般疼惜你,且她也明白,你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而不管谁活着回来,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
温诺笑了笑,笑容里尽是嘲意。
谢黎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尽快弄垮嬴家,为你报仇。”
“恩哥,加油。”
“恩哥?”
“你比我年长几岁。”
“确实。”
“我年纪也不大,叫你哥不显老。”
温诺的情绪这会还在最低点,闷闷地说出这一番话,乍听上去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谢黎恩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行,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话里尽是宠溺。
办完许流沙的后事,温诺静等着下一步的安排。
但是,嬴言霆没来找他,嬴逐风也没来找。
因为蔷薇院被烧,需要时间重新装修,温诺被安排在客院住着。
闲着的时候,温诺回去看了看蔷薇院,根本就没有要重修的痕迹。
嬴家死了一位夫人,却并未为她伤心哭泣和哀悼,嬴家众人一如既往着,就好似只是死了棵微不足道的花。
温诺缓了一日,这具身体已经没有再去掌控他的情绪。
趁着没人找,温诺也与谢黎恩重新锻炼身体起来。
从早上训练到下午,谢黎恩不想给她身体负担太重,于是下午就让他休息。
吃过午饭,温诺跟谢黎恩讨要一物,“恩哥,那毒药你有带在身吗?”
谢黎恩闻言愣了下,“你又要训练抗毒能力?”
温诺点头,不以为然说道:“难得轻松不用干活,有这个时间,不如提下抗毒能力。”
在海防线忙着,练抗毒能力是不行的,毕竟工作过于繁忙。
回来两天没人找,他就想把握这个机会。
谢黎恩并不赞同温诺用伤害自己的办法提高抗毒能力,他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治愈能力有多厉害,就不必担心项链里的毒会要你的命,毒发时,我能替你解毒。”
“还是锻炼下好些,没有谁能保证,我毒发时你定会在我身边,我抗毒能力若是强点,至少中毒能多抗会,抗到你来救我。”
温诺坐在沙发上盘起了双腿,做好准备。
谢黎恩知道许流沙的死让他在嬴家更没有安全感,想必他现在除了自己,谁也不信,只能随遂他的意。
“若扛不下去,记得说出来。”谢黎恩从口袋中掏出药瓶递给他。
温诺接过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药吃下去。
在毒性起作用时,温诺已经提前来浴室等着,有过前车之鉴,他已经轻车熟路。
果然,五分钟药效上来,温诺的胃翻滚难受,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疼得温诺是真的难受,他也在担心这种提高抗毒能力的法子有没有用?
万一没用就完了,可走到这一步,也只能硬抗着。
温诺无力地闭上眼睛。
谢黎恩道:“需要解药说声。”
温诺看向他,问:“我这么做,有用吗?”
谢黎恩想了想,说:“挺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