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打得昏天暗地，头晕目眩。
谷雨事后突发晕厥，高烧反复，被缉毒队的同事送往医院。
大家轮流在医院照顾病人。
叶冰很累，他去医院探望了一下谷雨，回到家时，已是晚上！
他去的是夏樱苑，也就是谷雨帮忙牵线租的房子。
叶冰现在只知道谷雨在中山路夏樱胡同巷这一带居住，具体是哪里还不清楚。
他煮了包荷包蛋泡面，打算吃完，简单洗漱洗漱就奔床！
一通电话阻止了休息。
是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
“二哥，是我！”
对面是熟悉的女声，很孱弱，说完还带了一连串的咳嗽、呕心。
“季霖！”
叶冰身体一弹，直接挺直！
“你你你！你还在啊！”
“二哥，我快要死了，你能来看看三妹吗？”
叶冰没吭。
季霖不主动找他，他也是要找季霖的，当年的事情，还有很多谜团堵在心里，他需要弄明白才安心。
季霖以为他的沉默是否认。
她自嘲地笑了。
“二哥，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不过，我有些秘密想必你会感兴趣，比如，当年警界内传你向毒王投诚的谣言内幕——”
“用电话现在说。”
“你亲自来了不就知道了？三妹真的好想你！”
季霖冷笑了一声，随即，又是一连串的剧烈咳嗽声。
“去哪找你？”
“尚美疗养院。”
“等我！”
电话嘟嘟挂断了。
那头，艾琳赤红着瞳孔，质问季霖：“阿霖，就那么喜欢叶冰那个渣男？”
季霖没有解释。
她的时间不多了。
当年她跳下悬崖，坠入河谷，侥幸逃脱，却也留下一身重病，身如残烛！
要不是为了再见叶冰一面，修补破漏的关系，她早就没了活着的执念了。
如今，生命垂危。
艾琳的愤怒和误会她一概不解释，只是放任自流。
同样的，季霖盘算，今日见面，叶冰的回答，将决定未来他的生死！
艾琳就是季霖为他制造的麻烦！
艾琳只听她的话，只有她可以阻止艾琳发疯的报复！
她季霖是对不起叶冰。
可她不当烂好人！
当年能背叛了全身心帮助她的叶冰，现在也照样能送他下地狱！
季霖觉得自己疯了。
心底住着个失了控的魔鬼。
叶冰来到尚美疗养院门口，进不去，也不知道位置，电话再打通时，传来的是艾琳的回答，她咬牙切齿说：“等着，我去接你！”
两人又见面了。
艾琳目光中的恶毒又添了不少。
叶冰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季霖是疯子，物以类聚，艾琳当然也是疯子，正常人不要试图去理解或共情疯子的内心，会受伤。
叶冰当年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他以为季霖是个被迫失足误入歧途的少女，没想到人家是心甘情愿一头扎进毒品窝的。
两人见面，季霖坐着轮椅。
时隔多年，季霖身上的狡黠收敛了不少，整个人静悄悄的，仿佛散了杀气，一派岁月静好——
个屁。
这人惯会装可怜。
绝不可信，叶冰对自己反复提醒。
季霖听见人来了，一扭头，就笑语盈盈道：“二哥，我想你了。”
“嗯。”对她，叶冰不再有多余的情感戏份。
季霖笑嘻嘻说：“二哥不再对我好了吗？”
“对。如果我现在有证据，一定会抓捕你归案。”
“好吧。”
“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说我早就背叛了警察的荣耀，反水投靠了毒王，是你散播的吗？”
季霖嗤笑：“好二哥，我哪有那个本事？你忘了，当年我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大学生而已。那种鬼话有人相信，说明你们警察队伍里也不干净。你想想，以我当时无权无势的状态，能找到给我当保护伞的警界领导吗？”
“是谁？”
“当然是我们的好老大哥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叶冰一怔：“他也没死？”
“你还不知道吧？他回来了！他从地狱回来复仇了！”
“二哥，你不如猜猜他如今最恨的人是谁？”
“不是你，就是我！”
季霖咯咯笑起来。
“所以，我们俩联手，一起弄死他，怎么样！他当年很厉害，尤其是在蛊惑和收买人心上面。要不是我们互相信任，他不会轻易落败。”
季霖像是解释着继续说：“二哥，当年老大哥行事风格太阴毒了，我才临时想夺老大哥的钱和权，只可惜，没命享福，我没想到你的后台这么硬核，直接把老大哥多年经营的根基给釜底抽薪了。二哥，我其实早就猜到了你是警察，但我以为你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不是有心违背你的意愿，我想让你依靠我。”
叶冰平静地说：“当年，我存着私心，不惜违背作为警察的公正原则，在剿毒的军警来之前，偷偷放你离开，让你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那时候我是真的把你当妹妹看了。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也没领我的情，反手还在背后捅我一刀，原来你是自甘堕落留恋毒窝。”
“我不想你只当我是妹妹。”
叶冰冷酷道：“我们的任何关系早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是我多情了！”
季霖的语气逐渐暴露本性， 她也不装可怜了，有些病娇，轻浮地笑说：“我查到地下钱庄的老A跟警察有些渊源，最主要的，跟你当年遭受的非议有些渊源，他或者他背后的领导是老大哥在警界的内鬼。那个A很神秘，张果果的情况你也知道，再多的东西我就查不到了。”
叶冰点头，面露感激：“我还是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么多线索。”
季霖再一次放低姿态，软语询问：“二哥，我的身体早就不中用了，我最后一次问你，既然你已经脱离了警察的职业，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天涯海角，我们一起去个老大哥找不到的地方，行不行？”
“我不会跟你走。”
叶冰毫不犹豫：“撇开我和你的私交，我也照样不会走。说一件关于我的隐秘，你知道我是个孤儿，但你不知道，我父亲也是缉毒警察，被毒贩子害死了，还有我母亲，我爷爷，我家满门忠烈之士，忠诚是刻在我骨子里的基因，我，同样，绝不会愧对国家。”
“还有，我即使曾染毒瘾，也没有被警察抛弃！我现在、将来，还会是一名忠诚的人民警察！”
季霖听了，苦笑：“二哥，怪不得你这么恨我！行吧，我明白你的选择了！”
叶冰看了看窗外：“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离开了。”
“二哥，小心毒王。老大哥他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你我的。”
“知道了。”
“还有，我的本名——叫王晓林。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
“罢了，不说了。”
叶冰听了，也不好奇后话，耸耸肩，果断走了。
季霖对旁边的艾琳说：“听到了吧，是我对不起他的，他不是渣男，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不要恨他，也不要动手。”
“我只答应你不‘亲自’动手。”
季霖懂艾琳的意思，她坦白说：“艾琳，我当年救你于水火是无心之举，我没有什么大爱，你不用一直念我的好，等我走了，不要报仇，也不要再去招惹警察，和那帮狠人，你去找一片风景优美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吧。”
艾琳没有说话。
两人一直沉默。
最后，季霖说：“天太晚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叶冰回到家，躺在床上，直接睡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他接到了电话，还是季霖的号码。
“喂。”
“叶冰，季霖去找你了吗？”
“你是艾琳？”
“快回答我。”
“没有，我从疗养院回来，就一直在家里睡觉。”
“她不见了。”
“总不会是想不开一个人离家出走吧？”
“她是被人暴力破窗绑架走了。”
“啊？这么恐怖？”
“她的行踪是因为你暴露的。叶冰，如果她出了不好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嘿！泼妇，别耍无赖，账不是这么算的。”
对方直接挂了。
叶冰睡意全无，他瞧了眼手机时间，凌晨六点刚过，因为拉着窗帘，隐约可见小缝里透进来的光线。
咦，外面好像有吵闹声。
不太真切。
他起床收拾了一下，扒开窗户往外探头。
一大片人群聚堆。
指指点点。
这时，警笛声从缥缈的远方飞来。
叶冰心里堵了一下！
不会出人命了吧！
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不太会是季霖，这里和那里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
平日里叶冰也不好凑热闹，今天却不得不为，他匆匆下楼跑去看。
只一眼，确认了！
季霖！
是死相残忍、血肉模糊的季霖！
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身！
谁杀的？
恐惧感如密密麻麻的小针扎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