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面上没接话实则心提到嗓子眼了。
祝盟觉得无趣，自己主动揭露了答案：“因为我们人手一份本省各县市区的缉毒警察名单和照片资料，那种有典型特征的网红缉毒犬也都认识。也就是说，你们不认识我们，但我们早就识破了你们，求生欲让我们低调行事。”
“你们？”
祝盟见细节被识破了，很无所谓地解释：“对，我们呀，你猜猜？”
谷雨不理会他的挑衅。
这时，小常端水进来了，话题暂时打断。
谷雨琢磨，祝盟的态度很明显在模糊化他自己无意识的言语漏洞。
他说了真话，但又不全真。
谷雨时刻观察着那人的微表情变化，同时，她的内心也在经历惊涛骇浪，骇的是兄弟们的出警安全问题，和他们家人的人身安全问题。
但观方才的反应，祝盟似乎并不清楚谷家的情况。
确定的是，她和周靖民至少一人上了地下钱庄的“人脸识别”必背名单。
还有编外缉毒犬“糖糕”。
这个消息她稍后立刻会散布给全局上下。
这种桥段在影视剧中通常判断为警界暗藏内鬼或保护伞。
警员队伍里有些同志不单纯。
但谷雨当下丝毫不怀疑自己手下这帮卖命的兄弟。
缉毒队一线警员的政治觉悟都是经过实践反复检验了的真实存在。只要没有人拿出百分之百的证据，她就不会动摇，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不过，她得警惕身边个别别有用心的“间谍”同事。
祝盟喝一杯水的时间结束。
回到审讯中来，常笑颜速记，谷雨审问。
“老六说，你们是生意上的老搭档了，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祝盟噗嗤笑了：“管他说啥呢。”
“原来你不感兴趣，本来我还想给你放段他录口供的监控视频呢。”
祝盟不吭。
谷雨继续诱导：“不想看就算了。话说，他对你的评价可真好啊。”
祝盟没有表现出强烈拒绝话题的态度。
谷雨下一秒果断切换：“哥们，为地下钱庄工作薪资报酬好吗？”
祝盟猛一抬头，惊奇看向谷雨。
这表情真实细腻，谷雨天马行空又跳切了话题：“之前，你对我们同事都是刚硬态度，为什么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正经话？”
祝盟邪魅着笑眼：“简单，因为看不上老弱妇孺，偶尔接济一下。”
“哈哈，那你就想错了。老子尚未婚配，不在妇女行列。”
“……”
“说说呗，地下钱庄给你出多少卖命钱？我开给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地下钱庄。”
谷雨调侃：“老铁，给你提个建议，你可以多说说老六的罪行，算你立功，怎么样？”
祝盟的嘴巴闭得更紧了。
谷雨挺直腰身，端正态度：“让我猜猜吧。你之所以愿意跟我多聊几句，并不是所谓的可怜妇女的原因，而是你想从我嘴里套出些最新的情报。”
祝盟凝着天花板。
谷雨化身读心神探：“最新近的情报，别人不知道的，排除法，那就只有老六了。”
祝盟无语死了：“算你编得对，可以继续编。”
“不必否认，但凡你出现模棱两可的微表情时就代表了好奇心特别重。人装得太过了，不觉得别扭吗？”
“对，我想知道，老六怎么了？”
“哦哦。你单单只关心人？”
谷雨露出我懂我懂的吃瓜LOOK CP八卦眼神。
持枪拒捕的猛子一整个大无语。
谷雨以手支颐，轻咳两声：“我可以选择性满足你一个问题。你问吧。”
“我想看视频。”
“换个问题吧，这个机会刚刚你浪费了。”
祝盟很诚实：“你复述下老六在背后怎么说我坏话的？”
谷雨没想，直接接话：“你怎么知道——”然后瞬间戛然而止，她记得刚刚明明说的是老六对他的评价很高！
敏锐的谷雨发现自己被试探和诱导了。
谷警官干咳两下，掩盖异常，并不动声色切换成蜜汁表情，贱贱道：“想知道他说了什么，求我啊。”
“不想了，滚出去。”祝盟一脸吃屎的神色。
“我们可以交换问题互相解答。”
祝盟歇斯底里破口大骂。
和女警斡旋一圈却只吃了个屁，顿觉更口渴了。
谷雨开玩笑说：“我也突然不想跟你聊了，浪费时间，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一个问题的答案交换一个问题的答案。”
祝盟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要看视频。”
“我要先知道一个问题，公安民警的名单你知道多少？”
“成交。”
“有多少说多少，详细列举出来。”
“我拿过一沓照片，每张照片后面附着一个名字，警种主要涵盖刑侦、缉毒和特警人员。排序靠前的是在毒圈比较有名气的、对我们来说危险性高的、需要特别防范的，大佬级别，就和你们警方发出的红色通缉令一样。”
“照片哪来的？”
“我只能说，看拍摄角度像是狗仔专门蹲点抓捕现场拍的，全都是放大的高清脸照，但凡被拍的，面部照片都很清晰，所以，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立刻认出你的身份了。你旁边抱着狗的男警察我也认识。”
谷雨听了又喜又忧，一方面确认了不是警务系统内部大面积导出的警员名单，另一方面又排除不了警局己方队友故意泄露行踪给狗仔的事实。
祝盟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问题我不会回答。你可以问，但我也会编。名单的相关问题我有选择回答你。”
谷雨务实问：“把你记住的人名说给我听。”
“公安局的局长刘羲曜，副局长王均，刑侦支队宋喜阳、李百乐，你们禁毒支队除了你，还认识郑远航、莫伟、许君贤、李麟玄、薛澜、周靖民，特警支队也有两三个人吧，戴着面罩很神秘，我没怎么记住名字。”
谷雨唏嘘，好家伙，你把我缉毒队的得力干将倒是记得门儿清。
菜市场一行他们在毒贩眼里全穿了皇帝的新衣。
上述，宋喜阳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正支队长。
谷雨一般和同级别的李百乐做搭档的机会比较多。
“照片是人人都有？”
“呃，当然不是了，是——不能说的秘密。”
谷雨了然：“看来祝司机是你们贩毒组织里的特殊人物。”
祝盟脸色很难看。
“那些照片你有备份吗？”谷雨想推测拍摄的场景和时间。
“这东西刚背会就有人没收销毁了。”
“嗯，作风挺谨慎。你给贩毒组织卖命不怕父母担心吗？”
谷雨看过祝盟的户籍资料，父母健在。
“谷警官，你不用打亲情牌，我跟父母早断绝了关系。”
“哦，是吗？”
“该你了，我要看视频。”
“可以。”
谷雨态度很爽快，直接翻开手机让常笑颜放给他看。
某些方面，谷雨感觉祝盟的直男属性很强，他不会掩盖细微的情绪。
谷雨想知道他看了视频后打算图谋何事。
今天的审讯暂时结束，因为祝盟看完视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他根本就不想为自己辩护和脱罪。
谷雨的反间计实施无效。
祝盟父母那边，已经有警员在着手跟进了，很快传回准话，祝盟的父母刚刚出国探亲了。就在抓捕完的不到1小时。消息是从邻居口中得知的。
谷雨心道，不好。
抓捕消息传播得比想象中快得多。
家人被挟持了，怪不得祝盟不敢出卖同行。
8月5日，夜10点，市公安局高层紧急下发对全市菜市场的集中突袭检查行动。
他们以“食品安全与规范管理”为由头，集结了消防、治安、警犬、缉毒等多警种人员分片区对各大菜市场的某些商铺集中进行明察暗访。
看似随机抽查，实则有的放矢。
这场浩浩荡荡的夜间行动持续了将近3小时才结束。
很遗憾战斗没有达成预期效果。
虽然发现了不少安全隐患，但和查访的终极目的不符。
复盘结果，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其他菜市场的1222和1599本身没有问题，要么是毒贩子掩盖罪恶的速度更快了一步。
原因已然不可知。
市公安局这边，灯火通明，谷雨没有参加夜袭行动。
她累了一天，支队一把手郑远航也没喊她。
可谷副支队长根本没闲。
还有一个重要侦查方向摆在眼前：今天来取毒包裹的客户混迹在人群中。
他是谁？在哪里？去哪了？
夜班的同事们在疯狂倒腾调取的监控视频。
嫌疑人在哪里呢？
司机祝盟的拉菜车是下午4点半进入菜市场大门。
159排9号的位置偏僻，虽然没有完全对准店铺的监控，但是可以用主街道的公共监控推测来往人流。警方把整条街的顾客全加上，满打满算才不到20个人，经邻店老板亲口供述，下午根本没有客户进入他家。
邻居很肯定。
因为他家和隔壁肉铺客流一样冷清。
所以没有接触的嫌疑人在哪呢？
难道在等深夜交易？
谷雨真想马上拿刀子划开祝盟的嘴巴。
可她真的眼睛酸涩，睁不开了。
又是宿在单位的一天。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