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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杀人动机(1 / 1)


案发前一周的晚上,朱江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消息。

网络号码,发件人未知。

“她的孩子不是你的,亲子鉴定自己验证。”

这个“她”警方合理猜测就是虞彩虹。

孩子是关键。

这条线索让警方更加怀疑纵火案的元凶。目前,民警已和朱江的父母取得联系,并通过网侦技术析出了朱江和亲密接触者一个月的通讯记录。

妻子钱蔚依然失联。

种种记录显示,钱蔚因为不能生孩子,和朱江及其父母离心离德,两人很早就开始分居了,朱江也告诉家人自己离婚的消息。朱江认为虞彩虹的孩子是自己的,他的父母也都期待孩子的到来,并承诺房子会过户孩子名下。

朱江在外地时,虞彩虹会经常过来住这套房子。

至于为什么没走法定离婚程序,朱江的父母控诉是钱蔚故意拖延。他们家全都期盼虞彩虹腹中的孩子,却不料等到个头顶青青大草原。

证据逐渐趋近闭环。

朱江杀人并自焚的最大原因可能是孩子。

但还差些最直接的东西,比如,朱江实施作案的直观物证。

不过这案子的进度如过山车,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来枕头。

7月20日下午,警方就找到了最有力的证据。

太直接了,颇不真实。

最开始,刑警去朱江的黑色大众车内提取指纹,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警方又跑去沃尔玛商场调取监控,试图寻找出朱江行为异常的痕迹。从监控里看,朱江待在一家奶茶店的时间特别长,店长说印象还是蛮深的,一个大男人喝奶茶,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也是很奇怪,有点纪念失恋的感觉。不过,店长记得一个细节:男人在奶茶店的纪念墙上挂了亲手写的心情卡。

他的卡片藏在簇簇纸片中间并不那么显眼。

由于本人笔迹是重要的线索,警方立马调出店内监控找到了朱江挂的卡片。

结果发现卡片上写着两行字。

——孩子是假的,老婆也没了。一起去死吧,虞彩虹。

落款,7月17日。

警方将字迹确认了一遍,确实是朱江亲笔所写。

至此,一切看起来很圆满。证据链闭合,火灾案告破。

但此刻就仓促结案反而让人不安。

谷雨和李百乐在单位碰头,当面梳理了下案中的细节,发现其中的疑点照样不少。

1.谁给朱江发的短信?

2.朱江崩溃的原因只是孩子吗?感觉稍微有些站不住脚。

3.富雅天墅的大宗毒品到底是谁藏进去的?

4.虞彩虹为什么会在监外候审的风波当口冒险去见朱江?什么由头?

5.毒贩阿四跟朱江什么关系?朱江绝笔中为什么不提报复野男人?

6.朱江和钱蔚的离婚疑点是怎么回事?

7.蔡武明口中说的月下魅影到底是个什么鬼?

有些无从下手,有些有待深入,两人打算寻找些许更为深刻的东西。

关于冰的来源,谷雨命人从装修记录方面着手去调查了。朱江的父母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涉毒,说朱江平日里很听话、很孝顺,将罪魁祸首全推给了钱蔚和虞彩虹。朱江的弟弟最担心涉毒房屋和车辆的归属问题。

装修的问题有些眉目。

15栋101室属于开发商精装修,物业那边各项流程都有据可循。警方调阅了房屋的原始装修记录,这其中果然大有蹊跷。

当时,与开发商合作的装修公司名叫兰菊家装,兰菊的总负责人替民警找到一名知情者,也就是参与了15栋101室现场施工的装修工人。

此人名叫谢溪石。据他回忆,交房前装修工程都进行了统一质检,不会出现重大的装修漏洞;但交房后没多久,物业却反映小区内有房屋吊顶出现故障。

正是15栋101室。

兰菊家装派谢溪石前去检查修缮。谢师傅前去看了看,只是吊顶活板的漏洞,不存在太大质量问题,他在原貌基础上仔细补了补胶,里里外外重新刷了层白漆,和原本的装修看起来浑然天成。谢师傅打包票说,十年之内绝对不会再出问题。后来,周围邻居长住进来,应该没了修缮动静。

修缮的位置恰好是厨卫衔接的地方。

而和谢师傅接洽的是个女人,物业登记信息却是业主朱江。

字迹比对是虞彩虹的替代签名。

绕了一圈,回到起点,虞彩虹才是藏毒的最大嫌疑人。

谷雨琢磨,毒源的调查重新指向了毒贩阿四。

一个异常神秘的贩毒分子,也是虞彩虹背后隐没的男人。

对于阿四真实身份的调查,缉毒队的老莫一直在带头默默地走访查问,他开导徒弟蒋唯物沉下心来,专心做事,不论多么辛苦,但行耕耘,莫问前程。

谷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进入新时代,责任与担当依然是从警人员最亮丽的名片。

7月21日早上,刑侦支队这边,李百乐正带队攻克火灾案的遗留问题。

昨日多番走访,刑警员终于通过钱蔚的亲朋同事确定了她可能的去向。

路上,李百乐给谷雨介绍钱蔚的基本资料。

“我们从钱蔚的亲戚口中得知:朱江和钱蔚半年前就说离婚了。至于为什么没去民政局解除婚姻关系,没人知道。四年前,两人通过婚介所牵线相识,婚后一起居住在和兴小区,膝下无儿无女,离婚后钱蔚搬出和兴小区,住进了工作单位的集体宿舍。听邻居说,婆婆在乡下住,夫妻关系和睦,没有矛盾纠纷。”

“经济来源方面,朱江生前创业开了家小超市,生意红火;钱蔚是一名护士,在宝丰医院上班。不过,火灾前的一个月,钱蔚就从单位离职了,去向无人知晓。我们刚刚问到钱蔚婚前在城郊住的老房子地址,这不,今天打算亲自前去探探!”

“和兴小区的房屋产权呢?”李百乐不停抖着腿。

“富雅天墅与和兴小区距离不远,都属于朱江婚前购置的私人房产。富雅天墅15栋101室是二期建房,2018年底限期交房,交房后虞彩虹就住进去了。也就是说,朱江早在婚内就存在出轨事实了。朱江是夜店的常客,他和虞彩虹交往的时间不晚于2018年底。”

李百乐稍稍暗示:“谷雨,我结婚绝对忠诚,考虑我呗!”

“嗯,但我怕我结婚了还花心,怎么办!”

“啊这——”

谷雨哈哈笑了。

昆川市最北郊,城乡接壤地带,雏鸣村。

一簇簇高低不平的自盖楼房,错落成毫无规则的建筑风景群。绿草茂林,处处成荫。往深处走,最不起眼的地方,裹挟着两三排老旧的楼房。

这些楼房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原来是保险公司的家属楼,小产权房,楼栋只有五层,一梯两户不带电梯。房屋的年龄很高,外墙脱落成脏脏的灰色。随着市中心经济的发展,年轻的住户都搬向了繁华的商业区,只余下些鳏寡孤独的留守人员。

家属楼刚建的时候,和周围土宅相比,宛如一枝独秀。

可如今,周边老百姓的小生活日渐丰润,家家户户盖起了土别墅,楼层越建越高,外貌越长越巧,星月夺辉,家属楼的风头慢慢被掩盖了。

保险公司家属楼现在隶属于雏鸣村行政管辖。

钱蔚,死者朱江的妻子,结婚前就一直住在家属楼。

李百乐一行摸至雏鸣村的村干部办公地。

村干部陪同民警走到家属楼片区。

村干部离开后,李百乐三人七拐八拐,最终在窄巷里头,寻到了钱蔚的住处。可惜的是,大门紧锁,家里无人,似乎白跑了一趟。

钱蔚的房子在五楼,顶层,对面的邻居已经搬空。

民警往下逐个敲门,上访,将同一栋楼的住户询问个遍,大家皆是摇头晃脑,表示根本不认识姓钱的女子。没办法,家属楼的老业主走的走,空的空,住的都是些年轻租客,彼此不认识太正常了。

听楼下人说,五楼的房子空置好些年。近期来人的希望渺茫。

谷雨爬上爬下,早已汗流浃背。心里虽然稍许失落,可是还不能放弃。

这里的房子,如果好些年没住人,灰尘的痕迹一定很重,刚刚太过匆忙,忘记查看门口的灰渍。

李百乐和谷雨重新上了五楼。

确实,楼梯越往上旋转,扑鼻的灰尘味越来越呛人。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楼梯扶手、地面、门上的印记,最终在锈蚀的铁门上发现了不寻常的痕迹。

“快看,钥匙孔左边,有擦拭的痕迹。”

李百乐拿手机拍了张照片,放大着瞧了会儿:“感觉是巴掌。”

“是的,看拇指朝向,应该是左手。”

“开这种门,得往里推,右手拧钥匙,左手推门,这就说通了。”

“可咱刚才也拍门了呀!”

“拍是拍了,但巴掌的位置不一样。”

民警盯着铁门一个劲儿地看,不约而同道:“是,咱们个子大,巴掌在高处。钥匙孔左边的巴掌印低一些,是弯腰开门的时候留下的。”

“周围积灰较重,但印痕很明显,说明铁门最近有人拿钥匙打开过。”

“和邻居们说的话出入很大,开门者可能是凌晨或夜晚过来的。”

“门把手很干净,巴掌只留一个,说明开门次数很少,这人应该是拿钥匙开了一次门又用钥匙锁门离开了。”

“不过,这人有可能还会来。”

“嗯,大家推测得都很有道理。”

李百乐说:“现在有两条路子,一是蹲守,守株待兔;二是排查,周边走访。”

一个刑警员留在门口蹲守。

李百乐带着其他人一起下楼。大家打算扩大范围继续走访,问询街坊邻居的老住户,看看有没有可用的社会面监控。

一下楼就瞅见隔壁楼栋的老爷子。

老爷子家住一楼,颇有闲情雅致,窗户外圈了块地,违章改建个小花园。但看花盆绿植的摆设,很像是住了许久的老业主。

谷雨确信,刚刚民警来的时候,花园里还空无一人,现在摆着个藤椅,老爷子就躺在椅子上,斜仰头,眯着眼,顾自悠闲地扇着蒲扇。

大家急忙迎上前去,隔着矮脚花墙,透过镂空雕花,喊了起来:“大爷,您是住这里的人吗?”

老爷子恍若无闻。

民警加大音量:“大爷,您听见我说话了吗?”

那人还是无一回应。

“大爷,大爷!您没事吧?”李百乐挨着花墙大喊起来。

这时,老爷子缓缓开眼,道了声:“没事。”

“没事就好。”

李副却见,老爷子又沉沉睡了。

“大爷,大爷,你醒醒。”

“又咋了?”老爷子一下子起身,怒气冲冲。

“别生气,咱是警察,想问你些小事,帮个忙呗!”民警亮了下警官证。

老爷子这才消了消火,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低声回答:“我知道你们找钱蔚。”

大家伙心里一惊。

“刚才你们敲门那么吵,我大老远就听见说话了。”

谷雨微喜,问道:“大爷,你认识她吗?”

“小时候就认识,我们是老邻居。”

“她最近来过自己家吗?”

“可能来过一次。前天半夜,我睡不着,偶然瞧见她家的灯亮了。”

“半夜大概几点?”

“不清楚,很晚了吧。”

李百乐一想,恰好是火灾发生后的当天夜里,心中不免咯噔:会是巧合吗?

“那您见到她本人了吗?”

“没有。”老爷子又躺回藤椅,不耐烦地闭上了眼。

“大爷,您能跟我说说她的家庭情况吗?”

“没什么好说的。钱蔚的爹妈死得很早,全靠打工养活自己,后来去外地念大学,再后来,听说还结了婚,不过我再也没见过她。”

“性格呢?”

“她性格很腼腆,以前不太爱说话,老实巴交,不过心地很善良。”老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那种祥和的表情,倒像是在缅怀过去一段温馨的时光。

“您有她联系方式吗?”

“没有。”老爷子摇摇头。

“小时候,钱蔚家里穷,买不起手机,我们早就断了联系。”

“那行吧,谢谢您!”

“大爷,我给您留个号码,如果钱蔚回来,您务必要转告我。”李百乐离开小花园,又相继问访了相邻两栋楼的住户,但再没认识钱蔚的。

刑警员查探了家属楼内部出入街口的监控情况,结果不容乐观。家属楼年代久远,设施老旧,深院小巷曲曲拐拐,监控盲区数不胜数,李副和手下通过电话后,果断决定撤离警员布控,回警局寻找其他可用线索。

当然,临走时留了后手。

和四楼租户商量了下,民警特意请人在门楣缝隙里插了个微型监控探头。因为不确定蹲守有没有效果,如果安排警员一直盲目地干等,毕竟是对警力资源极大的浪费。

一切布置妥当后,众警驱车离开了。

路上,谷雨和李百乐复盘火灾案情:朱江如果死于情伤,那么钱蔚的嫌疑也有。提前辞掉医院的工作,前一阵子消失无踪,老家半夜忽然有人……这一切绝不会是偶然。

两人绞尽脑汁,扪心自问:必然吗?

警车折腾一上午,缓缓驶入市公安局。可前脚刚一进门,手机就收到一条监控的动态提醒“有人移动”。李副慌张点开一看,嚇,好家伙,怕啥来啥,果然是一名身材高瘦的女子经过四楼监控径直上五楼去了。

监控中,女子身穿低调的运动衣,脸面被口罩和帽子捂得严实。

“别停车,掉头,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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