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莽的战场。
山脚下，黑漆漆的山路，如同暗窥的野兽。
不远处，打过一道弯儿，一束远光灯刹那照亮过来。
两侧密林，群警亢奋。
“来了！”
“终于来了！”
至窄路段，早有便衣据守两侧的大石墩。
他们布好卡点，左望右盼，就等涉毒车辆自投罗网。
夜色昏昧。
黑色私家车开得奇快。
司机刚打了个盹，抬头时，猛然觉察，前方路口竟堵死了。
我擦，怎么回事？
可惜连夜疲劳驾驶让他反应迟钝了些。
等狂踩刹车的时候，
前方障碍已经避让不及。
砰！撞了过去！
车熄火了。
暗处，埋伏的便衣听到破口大骂声。
“麻痹，破刹车！”
“大晚上的，谁特么堵死了路口！”
“真是见鬼了！”
下意识，司机打算扯掉安全带下车搬石头。
但三两秒，他的意识陡从迷糊变得清明。
不对劲，不能去！
脑海中闪出一堆警惕的念头。
他急忙去发动汽车。呼嗤——
引擎刚开，还未倒车，突然便听“嘣”的一声响。
一个轮胎被子弹爆裂了。
车体踉跄一下，随即向边倾斜。
司机的脑子当场宕机。
再往后，连续一串“嘣嘣嘣”已听不分明了。
因为铺天盖地的呵斥声响彻脑海。
“别动！”
“执法！别动！”
数名彪形大汉如影聚拢。
一阵阵棍棒击打车窗的声音如雷贯耳。
怂胆司机被抓了。
这场猎捕，从目标现身，到实施抓捕，不过10分钟而已。
碍事的大石头又被清理干净了。
全程不影响别的警车通行。
自此，猎鹰任务全部告罄。
指挥中心，林莽收到很凡尔赛的收工信号。
他压下眉间欣喜之色，指挥说：“情报组回归。”
“收到。”
林莽向于冬逢伸出手掌：“平手。”
于冬逢稍愣，和他握手：“不，我输了。”
“谷雨在医院情况危急。”
林莽宽慰：“是我这边任务太简单了。以为司机是个大佬，现在看来，可能是跑腿的菜鸟。”
“嗯。”
于冬逢思索片刻：“我可以酌情回答你的问题。”
林莽露出一丝微笑：“好。那我不客气了。”
“我想打听些叶冰当年的事情。”
听到“叶冰”这个名字，于冬逢的脸色迅速枯萎。
良久，他反问一句：“你和叶冰什么关系？”
“发小。”
林莽觉得不够，又补一句：“小时候穿一个裤裆长大的兄弟。”
于冬逢一脸苦楚，回忆说：“他不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吗？”
“我和爸妈都是他的亲人。”
林莽的回答很温暖，一时间，竟将于冬逢拉回现实。
“倒是没听他提起你们。”
一阵沉默扼住了方寸空间。
僵持许久，于冬逢艰难地张口：“我和他早就闹掰了。”
他喉结滚烫，言语艰难：“当年，将他推进深渊，有我一份功劳。”
末了，于冬逢自嘲式嗤笑了一声。
林莽有些不知所措。
他缓缓启唇：“当年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也没法评论。”
“但我一直很担心他。”
“他从小心事就重，我怕他走不出来。”
林莽抬头问道：“当年的事情可以说吗？”
于冬逢微微摇头：“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清。”
“我和叶冰曾经是工作搭档。”
“当年那件绝密任务结束，就传出叶冰叛变的流言。我举报了他。”
“后来，他带着一身伤痕失踪了。”
林莽忽问：“他为什么染上那么重的毒瘾？”
“不知道。”
于冬逢眼中漫出些许水花：“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
“我们肖局应该知道来龙去脉。”
沉默，当下只有沉默。
林莽凝着于冬逢。
那人眼神直白，看着光明磊落。
林支队错过对视的目光，看向他脸上浅长的疤痕。
半晌，嘴角浅浅一笑。
“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请指教。”
“希望一切顺利！”
短暂交心，于冬逢又重新敛了落寞。
希望他能有补救错误的机会。
眼下，净边行动玄机暗藏，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夜航APP，于冬逢一直守着消息弹窗。
谷雨的病情最终控制住了。
特警队从现场捉回的活体雌性素贞环蛇作用重大。
这条濒死的大花蛇看起来太可怜了。
果腹的肚皮撑得蛇身一动不动。
时间久了，危及性命。
兽医专家连夜参与了活体抢救手术。
在药物催吐和人工辅助的作用下，成功取出蛇腹中满满当当的食物。
这竟是一整个捆扎严实的鲜肉方块！
不，只是披了一层血肉外衣！
肉是猪肉。
刀锋划开表皮，露出黑色胶带。
胶带里裹着实心的大方块。
不轻。
似一摞书的重量。
上秤，毛重足有3.3斤。
到底是啥？
警方旋即将重重包裹的胶带和塑料全部拆掉。
终于显露庐山真面目。
是净重2.4斤的10万元现金！
全是真币！
不对，不只是百元红钞！
恐怕还是毒钞！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和早前发现的致幻毒钞如出一辙！
面前，鲜红的纸币，全部是新载体致幻剂，LSD！
比卡通邮票更隐蔽的升级流！
这逼格、这豪横，极有可能就是地下钱庄的杰作！
真真的细思极恐！
不过，黑市上，普通的LSD致幻剂“邮票”，一般都是以微克为单位来售卖的。眼前的这次交易，竟是以现金换现金，而且比例高达半数，充分彰显了上家的诚意！
可见，这一批货，应是双方合作意向的试探。
一次小规模的提前批交易量而已。
明显的，上家占据主导权优势。
然而，韩虎反水上演了黑吃黑，警方强势介入中断交易，20万的买卖横生变故，对于双方的幕后者来说，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了？
上下家的后续交易会因此中止吗？
一切答案有待警方的调查。
许多参与行动的警员着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倒是林莽和于冬逢一脸淡定。
他们心里有数。
因为清楚某些绝密之事。
譬如，猎鹰行动的买方里，安插有警方的眼线。
或者说，此次交易的买方就是楚渝市警方精心安排的提线木偶。
真正目的是钓出地下钱庄的隐藏势力！
就这一点，于冬逢特别佩服林莽，佩服楚渝市公安力量。
楚渝市警方的情报系统在全国警界排行数一数二。
云省出缉毒精英！
楚渝出卧底高手！
这个共识，众警皆知。
之前虞彩虹的案子，如果不是跨地盘被半路截胡，楚渝警方的美男计攻略女嫌犯计划相信不日便能告破的！
只可惜提前暴露了。
事实证明，跨省办案，合作才能双赢。
这边，买方三人被一锅端后，分别隔离进三间屋子。
基本没啥要审讯的。
林莽对着一名自家兄弟，小声说了句：“孤狼，辛苦了！”
这名代号“孤狼”的兄弟嘿嘿一笑：“还好，林队！”
孤狼年纪轻轻，一番打扮，却很有吊儿郎当的小流氓范儿。
他很适合做毒贩子的狗腿马仔。
林莽望着青年，莞尔一笑，而后上前拽他，说：“走，去吃个饭吧。”
“嗯。”孤狼略微腼腆地跟出去。
林支队心中微酸，还是个小孩子呢！
谁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而他却已独当一面！
当年的叶冰和他一模一样，甚至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莽想起他来昆川时发给叶冰的短信。
那人只回复了一个字。
忙。
估计还是碍于过去的事吧。
林莽有些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