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当年在楚国建国之时立下大功,自此一跃成为第一世家,可花无百日红,先皇去后,当今皇帝不再扶持宋家,许多皇商的特权也渐渐收回,宋家也没有了当年的风光。
宋光宗接手后,更是连续几年亏损,眼看宋家就要保不住京都第一世家的位置,宋光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郁病也愈加严重。
一筹莫展之际,水云教找了上来。
在水云教种种利益诱惑下,宋光宗铤而走险,答应了和水云教的合作。
水云教似乎颇有背景,入了水云教后,皇商的特权陆续回来了,宋家的生意甚至超过了先皇在世之时,而宋光宗则需要每年分四次送大批粮食到云南边境。
加入水云教日子的久了,逐渐看到了水云教不为人知的一面,宋光宗胆战心惊的讨好着教主,终于坐上了堂主的位置,并得到了教主给的一块玉牌和一包名唤‘海棠月’的药粉。
目睹过几位堂主服下‘海棠月’后虽变得厉害,人却也变得古怪,宋光宗假装服下药粉,私下却偷偷将药粉揣了回来。
而此时,宋光宗的妻子姚淑云也告诉了丈夫一个好消息,宋光宗要当爹了。
越来越觉得水云教内幕颇多的宋光宗本就不想再趟这摊浑水,如今有了子嗣,更是想抽身而退。
却不曾想,纸终究包不住火,武功并没有变强的宋光宗很快便被发现了,水云教在发现了宋光宗的心思后,竟联系了宋仁,并承诺宋仁家主之位。
宋仁鬼迷心窍的‘杀死’了宋光宗,又联合宋笠、宋恒丰、宋恒昌三人诬陷姚淑云和宋耀祖有私情,将姚淑云冤死,伪造宋耀祖自杀,宋恒昌更是贪图姚淑云美色,强迫了姚淑云。
宋光宗在鬼洞苟活,就是为了妻儿,却没想到等来了桃蕊的尸体,更是在桃蕊身上找到了状纸,知晓了全部事情。
走投无路,报仇心切的宋光宗服下了药粉。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洞壁坍塌了一块,宋光宗借着‘海棠月’‘不死之身’的药力和自小学会的溺水求生本领,跳下河水,一路漂泊到了邻县。
得救后,宋光宗没有暴露自身的秘密,而是跟当初讲述的一样,养了一段时间伤,又当了玉佩才有路费回到京都。
回来之后宋光宗发现宋仁等人已经将宋家完全掌控在手中,宋光宗顾忌着水云教,没有轻举妄动,在破庙中藏身了一段时间。
之后的事就如同顾了了推测的一样,宋光宗逐个杀死了宋仁等四人,为了泄愤,将尸体处置后放在了祠堂,也正如顾吉祥猜测的,失去的器官就是在骂人等。
“既然回到了京都,为什么不找大理寺帮你伸冤?”顾了了问。
“伸冤?”宋光宗冷笑几声,“我哪里有证据,先不论大理寺能不能查明真相,就算能,以水云教在朝中的势力,能还我公道?更何况,宋仁已经成为了家主,手握免死金牌,李玉他敢杀宋仁?还有最主要的原因,不知是不是‘海棠月’的原因,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念头,我要亲手杀了他们,让他们跪在祖先面前忏悔,为我的至亲报仇。”
“所以你找了阎生,让他利用自身所长帮你处理尸体,好完成你的执念。你知不知道他在大理寺宁愿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行,也不肯供出你来。”顾了了接着宋光宗的话道。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宋光宗叹了口气,“这孩子太傻了,阎生是我无意间遇到的,当时那几个放债的要把他卖到黑窑去,我见他年纪尚小,便随手买下了他,又说他八字属阴,给了他祠堂的差事养活自己。他是个知恩图报的,我杀宋仁被他发现了,他不但没有声张,还帮我一起处理尸体,我说想要宋仁跪在祠堂的赎罪,他就利用尸僵帮我实现了,后来我对处理尸体的仪式感越来越强,他也一一照做,不问缘由。”
宋光宗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还请郡主帮个忙,我夺回免死金牌后藏在了书架左侧最下面的一块砖石中,请将它交给李大人,免阎生一死。阎生所犯虽罪不至死,但他是奴籍,若按律法,怕是难逃一死。”
“阎生知恩图报,虽用错了方法,但所犯之事的确罪不至死,这事我应了。”顾了了回道。
“既如此我便安心了。”宋光宗正说着话,嘴里突然呕出大量鲜血,人却依然一动不动,任由鲜血流满衣襟。
“你这是?”顾了了惊道,顾不上防备,上前想给宋光宗诊脉,却发现宋光宗的胳膊僵硬地抬不起来。
林楚安怕有诈,忙跟上前去,站到顾了了身侧,却见宋光宗已是强弩之末,眼神都涣散了。
“服了断肠草,活不了了。”宋光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在高兴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
“断肠草属木,你果然是要自己成为第五具尸体,你真是...”林楚安看着宋光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宋光宗这个人。
“怎么可能,你服了‘海棠月’,怎么可能被毒死?”顾了了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我从拿到‘海棠月’时就在寻找破解的方法,郡主帮我和淑云葬在一起,到时解法自然奉上。”宋光宗艰难的说出最后一句话,看着顾了了点头,才了无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他竟然解了‘海棠月’,也是个有本事的,可惜误入歧途,一步错,步步错。”林楚安感叹道。
顾了了看着跪在牌位前死去的宋光宗,一如他杀死的四个人一样,低着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跪在牌位前忏悔。
宋光宗刚死,李玉就带着人进来了,看着祠堂中已回天乏术的宋光宗,不禁连连叹息。
宋德明冲进来看到宋光宗已经没了气息,瘫坐在地,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宋家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顾吉祥刚准备将尸体运回大理寺,却发现尸体僵硬的厉害,狐疑道:“主子,这人不是刚死么?怎么这么僵硬?”
“你看看他是不是双臂惨白,毫无血色。”顾了了问道。
顾吉祥掀开宋光宗的衣袖看了一眼,道,“惨白惨白的,像死了很久一样。”
“除了断肠草,他还封住了自己的穴位,难怪他刚才回头的动作那么怪异,原来他的身体早就不能动了。”顾了了在宋光宗腰间拔下几枚银针,“他会的还真不少。”。
“这人对仇人狠,对自己也狠啊。”林楚安唏嘘道。
大理寺的停尸房内,顾了了切开了宋光宗的胸腔,一颗缠满红线的心脏露了出来,与常世林不同的是,这颗心脏上的红线虫是不会动的,就像一团真正的红线。换言之,宗光宗身体里的蛊虫已经死了。
顾了了检验过宋光宗的尸体,的确是死于断肠草,除了附着心脏的蛊虫外,并无异常,顾了了取出了那颗缠满蛊虫的心脏,嘱咐顾吉祥,“将宋光宗的尸体和姚淑云合葬吧。”
林楚安看着顾了了留下的那颗心脏道,“我一开始想,他是放弃取走一样器官这个仪式了,现在我明白了,他都算计好了,他知道死后你一定会取走他的心脏用来研究‘海棠月’,这个人不简单啊!”
“他算计的又何止这点,走吧,我们去拿那块免死金牌。”顾了了道。
最终阎生因为免死金牌的缘故,改判漠北充军。
顾吉祥在将宋光宗和姚淑云合葬的时候,从姚淑云棺木中发现了宋光宗留下的书信和一本《苗疆杂记》。
顾了了从书信和杂记中得知,苗疆的神木磨成粉服下,可让蛊虫死去。可惜宋光宗也只有一包,已经用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宋光宗还联系上了楚澜。
宋光宗心里清楚,水云教这么多天没有动静,不过是避讳大理寺的众人在宋家驻守。如今案子尘埃落定,已是弃子的宋家难免落得严府一样的下场。
为了护住宋家剩余的族人,宋光宗将自己在水云教的所闻所见记录成册,献给楚澜,换来族人活命的机会。
持续了半个月的宋家案告一段落,大理寺又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这个宋光宗,不愧是做家主的人,机关算尽了。”林南一边给林楚安磨墨,一边由衷的夸赞道。
“他的确聪明,若不是水云教暗中作梗,宋家怎么可能连年亏损。”顾了了说着,将《苗疆杂记》翻到记载神木的那一段,递给林楚安。
“就是让父亲派人去苗疆找一棵神木,特点是方圆数里没有蚊虫可以靠近,将神木磨粉服下,便可解‘海棠月’对么?”林楚安读完关于神木的记载问道。
“差不多,还有一句。”顾了了将书往后翻了几页,指着一处道,“这里说在一处云雾弥漫的山谷中,曾经见过神木。”
“了了看的好仔细,只是提了一句都被你发现了。”林楚安不放过任何一个夸赞顾了了的机会。
两人之间并没有因为告白的事件尴尬多久,第二天就恢复如初了。
“别贫了,快写吧,早些找到,也能让边疆的战士早日脱离蛊虫的威胁。”顾了了催促道。
“万物相生相克果然是有道理的,主子你看,苗疆是蛊虫肆虐的地段,却也有专门克制蛊虫的神木。这苗疆不就仗着蛊虫横行霸道么,等我们找到了神木,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到时郡主大仇得报,也可恢复正常生活,找个良人,也算对将军和夫人有了交待。最后一句顾吉祥没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
“写完了,林南快安排个稳妥的人送去。”林楚安将信封好,滴上火漆,交给林南。
林南走了没多久,蒋叶就来了。
“刚才有位特别好看的姑娘,递了拜帖,说是来找世子的,现在已经请到前厅了。”蒋叶一进门就对林楚安说道。
“特别好看的姑娘找我?我哪认识几个姑娘,我认识的全是军营里洗衣做饭的婶子们,别说特别好看的,难看的也没有。”林楚安虽然是回答蒋叶的话,眼睛却看着顾了了。
“蒋叶眼里,是个姑娘就好看,我去看看去。”顾吉祥说完就窜了出去。
“这京都哪有我认识的姑娘,蒋捕头你是不是搞错了。”林楚安信誓旦旦的表着忠心。
顾了了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默不作声。
“没搞错啊,这拜帖不是写的世子的名字么?”蒋叶将拜帖递了过去。
林楚安接过拜帖还没有打开,顾吉祥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主子,真的特别好看,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顾吉祥满眼的惊叹。
以顾了了对顾吉祥的了解,能被吉祥夸好看,那必定是天人之姿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顾了了见真的有人来找,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是,我哪认识什么好看的姑娘啊!”一见顾了了起身,林楚安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打开了拜帖“这到底谁啊!”
看清拜帖上的落款,林楚安愣住了,“你要说她好看,我真不和你争。”
林楚安说完便匆匆离去。
“宁儿!”林楚安一眼看到了坐在前厅悠哉喝茶的姑娘,忙唤道。
那姑娘听见喊声,抬头看过来,见到林楚安,莞尔一笑,在别人眼里如阳光雨露般沁人心脾的笑容,在林楚安眼里却如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林楚安一看那熟悉的笑容,心中微颤,完了,肯定没好事!
以往的经验告诉林楚安,不可贸然行事。
林楚安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外问道,“你不在云南陪伴母亲,来京都干嘛?”
这位被顾吉祥惊为天人的姑娘便是人称楚国第一美人的林楚宁,林楚安的嫡亲妹妹,也是准太子妃。
林楚宁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双清澈流光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只见她轻轻的拍了拍手掌,门外几个家丁手持木棍将林楚安团团围住。
“不是,宁儿,好妹妹,你这是又要闹哪出啊?”深知林楚宁脾性的林楚安立刻服软。
“兄长来京都两个月,就往云南送了两位美娇娘,母亲大人生怕兄长误入歧途,做出有辱门楣之事,只好带着我日夜兼程从云南赶回来,不曾想兄长竟然连家都不回了,母亲特让我带着家法来请兄长。”林楚宁朱唇轻启,不缓不急的说道。
“我能做出什么有辱门楣之事!莫不是你想回京都见太子,在母亲面前给我煽风点火了吧!”林楚宁顺嘴一说,随即后悔的捂住嘴巴,完了完了,可别惹怒这位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