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适应了光亮,才发现打开的通道站着一个人。
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是谁,顾了了和林楚安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那人的脸,还是个认识的。
“常大人。”林楚安唤道。
来人正是江玉棠的舅舅,节度使常世林。
常世林笑了笑,“二位不愧是王公贵族出身,这种情形还能坦然自若。”
“主要是没做亏心事,自然无畏无惧,您说是吧,常大人。”林楚安道。
常世林毫不在意林楚安说什么,满脸堆着笑,对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密道的出口在山庄的书房中,顾了了和林楚安刚刚走出密道,就听到‘扑通’一声,早就在书房里的江玉棠瘫软着对着二人跪了下去。
随后出来的常世林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江玉棠,冷哼一声,不屑道:“都说外甥像舅,我这外甥倒是像极了他那个软弱无能的父亲。”
被常世林辱骂的江玉棠跪在那里,惨白着脸,一言不发。
常世林走过去踢了江玉棠一脚,呵斥道,“滚出去。”
江玉棠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林楚安和顾了了未理会舅甥之间的事,径自找位置坐了。
“二位是为那个妓子来的吧。”常世林直截了当的说道。
“常大人既然都知道了,还望好好配合官府办案。”林楚安打着官腔。
“不过是是个贱籍的青楼女子,死就死了,也要劳烦二位奔波,何必呢?”常世林走到书架前,从暗格中拿出一个小箱子,放到林楚安和顾了了面前打开,整整一箱黄金映入二人眼帘。
“常大人这是?”林楚安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知道世子看不上这点玩意儿,听闻那个女子还有个妹妹,世子与她颇有缘分,这些就当赔偿给她,下官也会将人赎出,稍后会将那女子和百倍的金子送往府上,只求二位高抬贵手把这案子结了吧。”常世林道。
顾了了一听便知,林楚安去过琼楼点了如星的事有人告诉了常世林,这事早晚会泄露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如星貌似没有跟游老板等人说实话,常世林那龌龊的脑袋把事情想歪了。
林楚安笑着将箱子合上,嘲讽道“如星姑娘自有她的良人,至于金子嘛,我是看不上这点玩意儿,就算是百倍我也看不上,若是有个几百万两金子,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常世林闻言也不恼,依然笑容满面的说道:“二位何必咄咄逼人呢?说句不中听的,刚才下官若是不管二位,任由二位困死在里面也是一种解决办法。”
林楚安和顾了了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常世林唱独角戏。
常世林没有等到预期的回答,笑了笑道:“二位是笃定我不敢杀了你们灭口么?”
林楚安耸了耸肩,一副难道不是这样么的表情。
常世林的确没想过杀死林楚安二人,毕竟一个是手握重兵的義王世子,一个是皇后义女皇上亲封的郡主,杀了的话恐怕不能善了,别说那位狠辣的太子殿下,就算義王出手也能让自己尸骨无存。只是事已至此,今日怕是不能息事宁人了。
常世林遗憾的摇摇头,道:“不过一个贱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么?既然二位不识抬举,下官也只好以下犯上了。”
话音刚落,常世林腰间的佩剑抽出,以雷霆之势攻向林楚安二人。
早有防备的林楚安将顾了了拉到身后,一掌将身边的桌子拍向常世林。
趁常世林一剑劈开桌子的间隙,林楚安瞬间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手腕用力轻轻一抖,注入内力的软剑变得笔直,堪堪挡下常世林的剑招。
顾了了往后撤了几步,站在比较安全的地方看着二人过招。心里暗自疑惑,据自己所知常世林的武功并没有这么好,但现在看起来这内力似乎涨了数倍不止。
林楚安也没有料到常世林的武功竟然如此高,一开始难免有些轻敌,又想留下活口,所以并未尽全力,一时间竟险些被常世林伤到。
常世林招招毒辣,每一剑都直冲林楚安要害。勉强避开常世林剑招的林楚安迅速调整了状态,在常世林一剑向自己刺来的同时,一甩软剑迎了上去。
只见那软剑如同毒蛇一般缠上了常世林的剑身,在林楚安内力的催动下,将常世林的佩剑碎成了几段。
常世林一惊,松开损坏的佩剑,迅速后退几步,“世子年纪轻轻,内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莫不是用了‘海棠月’。”
“这么说你也用了?”林楚安闻言微愣,反应极快的回道。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么?既然都是水云教的人,世子何必揪着下官不放。”常世林的脸上又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招招要人性命的不是他一样。
顾了了在听到‘海棠月’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不等林楚安继续编话,顾了了抢着说道:“你弄丢了玉牌,现在是教主要追究你,你可明白。”
常世林一听,更加确信林楚安和顾了了也是同道中人,慌忙解释道:“都是那个不争气的蠢东西,偷了我的玉牌送给了个妓子,还用玉牌威胁我帮那妓子赎身,却没想到,那个妓子死了,玉牌也不见了。那蠢东西威胁我保住他,才能把玉牌还给我,二位等我拿回玉牌,我亲手宰了那蠢货赎罪。”
“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你竟然丢了,教主很是生气啊。”顾了了佯装一副为难的样子。
常世林闻言心中有了疑惑,教中堂主以上都有这样一块玉牌,这块玉牌虽重要,却数量不少,顾了了的话说的有些奇怪。
“不知世子服用了多久,内力如此之高?”常世林试探的问道。
林楚安看了看顾了了,见顾了了没有说话,随意说道:“两三年了吧,记不清了。”
“可我记得海棠月是年前才炼制成功的,之前的都是残次品啊!”常世林话音未落,一抬手几支袖箭直冲林楚安面门而来。
并未放松警惕的林楚安一个闪身,刚刚躲过袖箭,常世林又从书架后抽出一把长剑攻了上来。
这次林楚安没有掉以轻心,几个回合下来,在常世林身上开了好几个口子。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顾了了发现,常世林受伤的时候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不禁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些什么。
林楚安也发现了不对,明明有一剑割断了常世林的手筋,但常世林却丝毫不受影响。
“世子!”不知何时寻过来的林南和顾吉祥破门而入,见此情景立马加入了战局。
本来常世林就不是林楚安的对手,加入了林南和顾吉祥之后更是难以招架,渐渐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眼见常世林身上的血口越来越多,手筋脚筋也被林楚安伺机挑断,却毫无影响,既不知疼痛亦不知疲倦的持续出招,林楚安心知这个活口是留不了了,否则只会耗到所有人筋疲力尽被常世林反杀。
杀心一起,林楚安也不再有顾忌,伺机一个腾空横劈,常世林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被斩了首的常世林终于倒下了。
“主子,你没事吧。”顾吉祥跑向一旁的顾了了。
“吉祥,刀给我。”顾了了伸手拿过顾吉祥手中的短刀。
顾吉祥的武功一般,武器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刀,顾吉祥正纳闷顾了了要他的短刀做什么,就见顾了了走到常世林的尸体旁,看了看常世林身上死后隐约浮现的红线,利落的剖开了常世林的胸膛。
“咣当”刚刚打开胸腔看到常世林心脏的顾了了吓得没拿稳短刀,跌坐在地,惊魂未定。
见到一向淡然的顾了了受了惊吓,其余三人均吃了一惊。
“怎么了?”林楚安扶起顾了了关切的问道。
“我的妈呀!”林南和顾吉祥好奇的看了一眼打开的胸腔,忍不住惊呼,两人的眼睛都仿佛要瞪出眼眶。
顾了了回过神来,忍着胃里翻滚的酸水,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诡异。”
听到顾了了这么说,林楚安扶着顾了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自己走过去,捡起顾了了掉落的短刀,看向常世林的胸腔。
这一看,林楚安也险些没站住,幸亏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否则自己也要丢人了。
常世林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已经不能称之为心了,应该说是一个线团,只是那些红线如同有生命一般扭动着,就好像纠结成一团的红线虫,不知道如果常世林知道自己的心脏会变成了这个样子,还会服下‘海棠月’么。
“太恶心了,这是什么?虫子么?”顾吉祥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满脸的嫌弃。
“应该是蛊,看来和苗疆有关。”林楚安眉头紧锁。
“难怪严轲的心脏被取走了,可是他和严轲不一样,他神志清醒,严轲如同疯了一般。”顾了了仔细回想着严轲和常世林的相似点和不同点。
两人都是武功暴增,常世林从一个武功不入流的三脚猫变成可以和林楚安一战的高手,严轲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学究变得力大无穷,单挑十数名猛虎营侍卫。死后身上都爬满红线,可惜严轲的心脏被抢,无法确定是否一样。目前看来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神志清醒,一个疯癫无状。
“林南,回去以后给云南去信,查一下中毒的那几个将士是否也是这种情况。如果是的话,请鄀昕姑娘去看看。”林楚安嘱咐道。
“怎么边疆也有这种情况?”顾了了紧张的问道。
林楚安叹了口气,不忍提到顾了了的伤心事,只道,“只是年前有几个,跟严轲一样。”
“这是要故技重施了么?”顾了了低声自语。
“不止,刚才常世林曾说过,‘海棠月’是年前才炼制成功,也就是说,有可能以前的都是试验品,例如严轲和...”林楚安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和边疆的几位将士,而常世林这样的是成品。”
“既然如此,那边疆岂不是有危险。”顾了了担忧道。
“我就是因为此事才回京都的,不瞒郡主,太子让我和林南进大理寺,一来是就近保护郡主安全,二来是协助郡主查清此事。”林楚安道。
“年前都没罚你,年后反而翻旧账,你来的那天我就隐约猜到了,约莫对方也猜到了,才这么久没有再动手。”顾了了早就猜到了一二,如今只是证实了自己猜的没错,并没有过多纠结。
“若不是如月的死,还不知道常世林这条线呢,也算是意外收获,对了,江玉棠呢?把他捉回来,把这案子了了吧。”林楚安问道。
“捉江玉棠吗?马上!”林南说着窜出屋外,没多久就拖着昏迷的江玉棠回来了。
“这么快?林校尉怎么做到的?”顾了了确认了是江玉棠没错后,惊讶道。
“主子别被他忽悠了”顾吉祥忍不住揭穿了林南,“当时我们看主子这么久都没出来,就进小院寻找,可是没有找到。我俩刚打算回去找李大人商量,正好看到江玉棠从这间屋子走出来,我们就把他打晕了藏花坛里了。”
“说起来今晚还多亏了二位了,若是只有我和吉祥,怕是已经成了常世林的刀下魂了。”顾了了由衷的谢道。
“主要还是多亏了世子一直睡在郡主房顶上,郡主一动,世子就知道了,这才来得及时...哎呦”林南捂着被林楚安踢疼的屁股。
“咳咳”林楚安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太子再三嘱咐要护郡主周全,我也是忠君之事。”
顾了了哦了一声,没有再提。
林南和顾吉祥拖着江玉棠,‘打劫’了庄子里一辆马车,回了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天已大亮,大理寺的众人都已起床。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江玉棠被四人丢上了公堂,李玉早饭还没吃,人还有些懵的就被推到了座位上,随着众衙役敲响杀威棒,李玉瞬间精神了。
江玉棠此人就是个文弱书生,除了书读得好,基本上一无是处。惊堂木一拍,杀威棒一敲,两边“威武”的声音一吼,吓得恨不得连祖宗八代都给供出来。
林楚安和顾了了依然坐在公堂一侧专属的座位上,听审。
和顾了了推断的一样,如月是被江玉棠不小心推到了假山石上,撞到了头部死亡的。
而对玉牌和水云教的事江玉棠一概不知,这点顾了了是信的,毕竟从常世林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外甥他是不喜的,自然也不会让他知道什么,之所以插手这件事不过是为了拿回玉牌,如今常玉林已死,线索只剩下手里的玉牌了。
林南派人去云南送信,将蛊毒一事传过去,同时送过去的还有被赎身的如星姑娘。
数日后远在云南的義王妃看着儿子入京都后送来的第二位美貌女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