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骗了?!
怎么可能!
杨友善不愿也不敢相信,过去几十年自己不仅将杀害父母的仇人当做亲生父母孝敬,还同所谓的‘堂弟’风花雪月。
情浓之时更是牺牲自己,忍着反胃伺候那对乡下母子,就为了替仇人之子延续生命!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似是否定一切又像是对自己催眠,杨友善捂着耳朵不停摇头:“我才是爸妈的孩子,杨康是认养的!我父母没有杀人,他们都是好人!”
淬了毒的眼神投向陆长元,杨友善扯着嗓子大喊:“好你个陆长元,为了折磨我让我悔恨,居然想出如此阴险狠毒的办法!以前真是我小看你了!”
过往几人的相处如电影一般在眼前快速闪过,这一刻的陆长元心里恨意已消散不小,更多的是对对方的同情:“还记得前几年,杨康做手术时需要输血,你爸妈想也不想的就阻止了你想鲜血的冲动,反倒你爸跟着走了。”
“那时,我只以为他们是心疼你,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受罪都会心疼的。”
竟没想到,父慈子孝下只是为了遮掩真相而已。
就像被人拿着锯子一寸一寸割裂着心脏,死不了却疼得厉害。
杨友善死死咬着下唇,哪怕鲜血顺着牙齿渗出也毫无感觉,她绝不相信!
安宁的腿放了下来,目光透过台阶向上看:“保险柜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江川当即给女警使了个眼神,后者收回手机,不顾杨友善是否愿意,提溜着人就往上走。
陆长元担心杨友善不配合,想了想,决定一道同去。
楼下,江川疑惑安宁不是管闲事的人,怎么这会儿还特意道出对方身世之事?
安宁起身,走到尸体前:“他来了。”
“他?谁?”
安宁眸色加深:“一尘,他来B市了。”
一瞬间,江川汗毛竖立,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不是一直潜藏在暗地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也是安宁疑惑的地方,总不会只是为了一块堆满了书籍的玉佩吧。
那些符箓咒文虽难得,早年被罚抄时,一尘也曾替自己分担了不少,那些东西早就熟记于心,哪里值得跑一趟。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痛哭与叫骂声。
直到看到三人下楼,杨友善双眸已然失去光彩,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木然的跟在女警身后。
安宁看了眼脸和胳膊被抓伤的陆长元,后者将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我以为不管他们为何留下杨友善,总归念及着一点亲情又或是愧疚,却发现,是我错的太离谱。”
江川接过资料,打开发现竟是遗嘱。
不,准确来说,更像是自述。
是杨耀光兄弟亲爹亲笔写的。
原来,老爷子一早就将继承人选定给了杨耀辉,只因杨耀光更受妈妈偏爱,无意透露了出来。
得知大儿子夫妻的死讯,杨老夫人顿时晕了过去。
不曾想,没能熬过一周就跟着逝世了。
一连失去老伴与儿子,老爷子像是老了十岁,原本零星可见的银发转眼全白。
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将公司交给了小儿子后,他便整日在家守着大孙女。
也是在杨耀光忙着接管公司,妻子忙着交际的空隙。
老爷子发现了问题。
老伴死后,终日忙碌的他总算有时间留在家里。
说是守着孙女,实际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不过是盯着保姆而已。
更多的时间,他则是在房间里,重复看着家里有关老伴的视频回放。
之前家里曾丢过东西,杨老夫人让人安了摄像头,就是为了提醒佣人安分守己,没想到,倒是让老爷子看出了端倪。
老伴透露遗嘱之事被小儿子得知。
小儿子在对方转身之际的阴鸷表情落在老爷子眼中,不需多想,大儿子死因的真相直接浮现在脑海里。
小儿子自小就聪明,各方面能力都比老大出色,想当然的认为公司也该能者居上。
事实上,老爷子并不是这样想的。
像他这样的领导者,不再在意公司扩大,相反,他更在意公司理念与员工。
他需要的是能使公司内部更加和谐,口碑更好,而不是一味拼搏。
相比于冲,稳才是重中之重。
正因如此,老爷子看中了大儿子的中庸。
可这些,他不曾跟老伴提过,小儿子也更是不知。
那晚,老爷子坐到天明,没人知道他想了什么,直到杨耀华夫妻被律师通知回家时,才知道老爷子留下遗嘱,吞药自尽了。
老爷子将资产全都留给了杨友善,至于公司,属于老爷子的股份一分为二,孙女和小儿子一家一半。
加上杨耀光妈妈私下赠与的,总的来说,杨耀华也算得上是最大的股东,且他还是公司负责人,继承公司算名正言顺。
陆长元感叹:“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长深远,做爷爷的也一样啊。”
老爷子特意在遗嘱注明,所有的东西要等杨友善生下孩子之后才能完全继承,否则全数捐赠公益基金会。
这样一来,杨耀华夫妻不仅不能伤害杨友善,还必须把对方当宝贝一样保护好,毕竟就连住的别墅也是人家的资产。
杨耀华做了这么多事,只得到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应当是恨的吧。
这种偏执下,又怎么可能容忍大哥的女儿在眼前一辈子?!
心底一阵凄凉,他好像明白杨友善在楼上为何那般歇斯底里了。
“有了健康身体的儿子与孙子后,杨友善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眼眸微动,陆长元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说是痛快,却没有开心的感觉。
“呵呵。。。。”
呆滞着的杨友善突然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直到肚子再次疼痛,捂着肚子喃喃:“怪不得独留我不杀,怪不得啊!”
“哀莫大过于心死,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好狠啊。。。真的好狠的心啊。。”
宛如疯癫般,抱着必死的决心,杨友善猛地朝一旁的墙壁撞去。
电光火石间,意料之中的坚硬疼痛没有到来,反倒陷入一股带着回弹力的软物中。
“相信我,活着赎罪远超过地狱的刑罚。”
女人的声音不再似开始的冰冷,轻轻的,如穿过过道的微风,缓缓抚平暴怒的内心。
抬眸间,安宁出现在眼前,杨友善眼前如铺了一层水雾,看不清楚:“抱。。。抱歉。。。”
安宁带着人退后两步,将人带到女警身旁后才松开了手:“你要道歉的不该是我。”
女人低低哭泣,宛如多年来受了委屈寻求安慰般,朝曾说会永远爱她的那人看去。
终是爱了多年的女人,又是如此曲折坎坷的身世,陆长元语气平静许多:“友善,在你换掉我妈的救命药时,我们就已经缘尽。”
带着哽咽,陆长元微红着双眼,克制住眼泪涌出:“我不恨你,却也不会原谅你,只愿以后你我再不相见。”
说着,转身看向安宁:“大师,咱们走吧。”
安宁挑眉,与江川对视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右脚刚踏出大门,熟悉的气味霎时从身后飘来。
“小心!”
“啊!”
一阵劲风袭来,江川一把拉开杨友善,只见对方肩颈上隐藏着的符箓猛地一烫,直逼而来的煞气瞬间消散在空气里。
不等说话,安宁已经消失在原地。
别墅外的大树顶端,男人双手负背,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丝毫没被刚刚的算计所影响。
看着出现在对面大树上,与自己平视而立的,思念多年的好友,只觉开心不已。
“阿宁,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