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市这边,柴美丽逃跑。线索中断,还没有破案。
针对马文韬的查账活动,这会儿已经告一段落。但是,也尚未有结论。
马文韬惶惶不可终日。
加上柴美丽下落不明。又想起柴美丽临走时说过的话。
全是负面消息,令人沮丧。
假设程雯雯真是他和柴美丽亲生的,那!岂不是亲手弄死了自己的女儿?
还分了尸?
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但是,事情的发展,形势严峻,不容马文韬迟疑。
必须未雨绸缪,有所布置。
他带上了那支曾经用过的录音笔,约见聂胜利。
在品茗茶轩的专用包厢里,聂胜利手拿一片厚厚的新鲜生姜,不停地往光溜溜的头皮上,招呼着。
擦来擦去。
火烧眉毛的形势下,马文韬气得说了重话,“马上位子不保了,还要头发干嘛!”
聂胜利不急不慢地,斜睨了马文韬一眼。
“你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吗?”
马文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马堆出满脸笑容。
恭维道:“我哪有你那种定力!看来,聂大人心中有数,成竹在胸,是吧!”
聂胜利停下手里的活,正色道:“形势逼人,不得不防。”
“不过……”
马文韬等着听下文。聂胜利却打住了,没往下说。
马文韬急得接过话头,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需要我怎么配合?”
聂胜利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是这样的……”
查账小组查出来的最大问题,三十亩无偿划拨土地,被改成了五十亩商业用地。
竟然手续齐全地,被贱卖给了明峰娱乐城老板聂胜益。
用来开发商品房住宅楼盘。由黑皮名下的建筑公司接盘。
并且,已经在开工。
另外,就是贪污公款的问题。
塑胶有限责任公司的资金,被肆无忌惮地侵吞。
以各种名义,合规不合理地,落入私人腰包。
聂胜利的意思,那些财务报表上,那些发票上,都是马文韬签字同意报销的。
与聂胜利无关。
就不要扩大化,将聂胜利和黄海平牵扯进去。
顿时,马文韬明白了聂胜利的想法。
便酸溜溜地讥讽道:“就是要我吃不了,兜着走。一个人扛下来呗!”
“三分之二,都进了你的腰包。我的表姐夫!”
在公共场合,马文韬平时叫他聂市长。私人场合,叫他姐夫。
现在,马文韬生分地在“姐夫”两个字前面,加了一个字。
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聂胜利平静地说:“我倒了,你会死得更快!”
这是实话。
只要聂胜利一倒,他马文韬将死无葬身之地。
马文韬下意识地,摸了摸装在公文包里面的那支录音笔。
算了!
暂时,还是不要拿出来为好。
马文韬走后,聂胜利独自一人,继续安安静静地,呆坐了一会儿。
心想,马文韬这小子,这是不信任我了。
万一不行的话,就只有舍弃这枚棋子了。
十年培养。只可惜,一朝就毁。
不久,调查组的结论,已经有了。也提交给了一把手。
仅仅许广明和徐志新提供的线索,就足够马文韬喝一壶的了。
更别提,给聂胜利输送的那些利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把手没有立即行动。
只是同意,对马文韬实行了监视居住。
马文韬仍然稳坐塑胶有限责任公司的总裁办公室,正常办公。可以自由活动。
不过,马文韬已经嗅到了,危险日益临近。
而聂胜利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是想见死不救吗?
马文韬急了!
于是,又借口汇报工作,大摇大摆地,求见了聂胜利一次。
这一次,马文韬没有多废话。
直接拿出昔日偷拍的录音笔。内容是聂胜利与柴美丽在车里幽会鬼混的对话。
要挟聂胜利。
马文韬当场播放了录音内容。
“你这本钱,不是一般地大呀!”
“啵!啵!啵!啵!”
……
“送你一台手机。”
“以后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会用吗?”
……
聂胜利听了,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如何。
其实,心里已经一万个草泥马地,问候马文韬。
马文韬解释:“我这也是没办法!”
“你若不救我,就只好大家同归于尽了。”
聂胜利不动声色地说:“查账查出的这些问题,板上钉钉!是否认不了的。并且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必须有人扛。”
马文韬张嘴,待要分辨。被聂胜利阻止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
马文韬只好闭了嘴,继续听听聂胜利说些什么。
“现在,事情都出在塑料厂。其中,大部分是经济问题。”
“你是公司总裁,你负有直接责任。”
聂胜利的意思是,我贪污了塑料厂的钱,我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即便我被抓了,你的责任,仍然逃不脱干系。
“你是择不出去的!”
“不如,你索性全部承担下来。我在外围想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是唯一出路。”
“不然,那我们就相互诋毁抹黑,同归于尽好了。”
“这样一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包括黄海平在内。”
听到这里,马文韬不得不承认,聂胜利说的,是事实。
他没有说错。
见马文韬没有吱声,聂胜利趁热打铁。
“即便你进去了,有黄海平从中协调,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这次到省里,正是为了你的事而去的。”
“只可惜,老领导退休了。人走茶凉,没有回天之力。”
“所以,这次,只好委屈你一段时间。”
“你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从轻发落,少判几年。”
聂胜利提示马文韬,三厂合并以前的事,可以推给侯鹤峰。
反正,侯鹤峰现在,已经老年痴呆了。
合并以后的问题,能甩锅的,就甩给邱玥,许广明,徐志新,耿波。
甚至柴美丽,都行。
“总之,将问题搅得越复杂,越理不清,对你越有利。”
聂胜利的意思,马文韬明白。就是要给聂胜利在外围活动,争取时间。
“大家齐心协力,各司其职。共同度过这个难关吧。”
聂胜利言尽于此。信不信,只好由着马文韬了。
聂胜利在马文韬面前,向来惜字如金。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这是第一次长谈。
聂胜利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马文韬还能说什么好呢?
只能服从安排,听天由命吧。
马文韬走后,聂胜利嘴角一撇,冷笑一声。
本来没打算将你怎么样。
没想到,你居然用下三滥的录音,来威胁我!
哼!
是你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别怪我不客气。
何况,你有录音,难道我就没有吗?
我不但有录音,还有录像呢!
马文韬和柴美丽值夜班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
和张淼值夜班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
聂胜利全都有录像!
其中,也有关于耿波,关于赵鸿飞的。
猛料很多!
这天是星期天。马文韬特意抽出时间,带着老婆和女儿,回了一趟父母家。
马文韬破天荒地亲自下厨,给全家人做了几道拿手菜。
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周末。
父母老了,消息闭塞。不知道塑料厂目前的形势。
但王静注意到了。
调查组在塑料厂里,蹲点查账。查了一个月。
平时,马文韬几乎不下厨房。周末,也都是在外面应酬。
难得在家陪老婆孩子。
王静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
便问马文韬:“你怎么了?”
马文韬叹口气,擦了擦眼角上的眼屎。
“我亏欠你和孩子太多!还有爸妈。”
见王静突然红了眼圈,马文韬将她拥进怀里,抱了抱。
突然问:“你是不是很恨我?”
王静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要说不恨,是假的。要说恨,也不对。
又爱又恨,是王静对这段婚姻的真实写照。
到了星期一,上午。
马文韬开完总裁办公会议,接着开了中层以上管理例会。
将所有工作交代好之后,马文韬去了市里。
走进了雷彪办公室。
假装平静地对雷彪说:“我来自首。”
轻轻的一句话,倒将雷彪震惊到了。
雷彪不由得重复问了一遍:“你要自首?”
马文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
雷彪不由分说,拿起座机电话,迅速布置。
“刘宏伟!刘宏伟!”
“带两个人进来!”
刘宏伟进去一看,马文韬坐在里面。
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刘宏伟没有给马文韬上手铐,只是礼貌地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马文韬承认了所有调查组查到的经济问题。
并积极退脏。
而经济以外的问题,马文韬一概否认。
比如,柴美丽在哪里?不知道。
赵鸿飞车祸致死,是不是伙同柴美丽伪造的?
不是。
程雯雯是怎么死的?不知道。
刘宏伟便回到经济问题上,追问马文韬。
“是否存在给聂胜利利益输送的问题?”
马文韬矢口否认。
刘宏伟心想,你是来自首的。但是,你自首了个寂寞。
不还是铁板一块吗?
算你狠!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