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
邱玥前往光东市兴邦日化公司出差，盘账。
班长胡兵和几个同事设宴，邀请邱玥，一起吃一顿晚饭。
邱玥欣然应允。
席间，大家谈到程雯雯的案子。
那个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陶明辉，也在座。
可能多喝了几杯，竟然胡言乱语起来。
张口骂胡兵是个混蛋。
胡兵性格极好。没跟陶明辉计较，还忙着替他打圆场。
“他喝醉了，说醉话。我扶他回去休息。”
“大家也都散了吧。”
邱玥开口道：“让小陶坐着别动，休息一会儿。”
“你们先走，稍后我和胡兵送他回去。”
于是，所有人都散了。只剩下邱玥，胡兵，陶明辉。
邱玥又说：“胡兵，你也出去醒醒酒。我想单独问小陶几句话。”
“好的。十分钟后，我来接陶明辉。”
说完，胡兵也走了。
这时，满脸通红的陶明辉，从趴在桌上的姿势，坐直了身子。
“邱总，我没喝醉。”
邱玥：“我知道。我猜，你是有话想和我说，是吗？”
陶明辉朝邱玥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学心理学的！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厉害！”
邱玥笑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陶明辉自责道：“我该死！”
“怎么了？”
“去年四月十二号晚上，我看到值夜班的马主任，弓着腰，走进了歪脖子树底下。”
邱玥提醒道：“马主任如今已经升职为马总。”
陶明辉皱起眉头说：“我知道。”
“我只是不明白。杀人嫌疑犯怎么还能升职呢？文剑冤枉啊！”
邱玥也长叹一声。
是啊！一直没有找到确凿证据，能证明马文韬是杀人凶手。
邱玥继续问：“当时，马文韬是不是拖着、或者抱着失去知觉的程雯雯？”
“隔得远，看不清。”
陶明辉回忆，当时，他只是觉得，马主任弓腰走路的姿势，特别奇怪。
但是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程雯雯尸体被发现之后，陶明辉才突然恍然大悟。
也许，马主任应该不只是弓着腰走路，而是背上背着个人，朝四单元走了？
而程雯雯，就是住在四单元101。
如果程雯雯在办公楼就被马文韬打晕了，马文韬背着晕过去的程雯雯，送她回家。
也是有可能的。
邱玥问：“你当时怎么不告诉帽子叔叔？” 刘宏伟他们，曾经一个一个地，问询了所有实习生和家属。
以及二码头小学师生。
“我害怕。”
陶明辉说：“我到楼下的公共厕所，偷着抽了一支烟。”
“站在门洞里，看见马总弓着腰，像是背着个人，在绿化带里疾走。柴美丽在后面跟着。”
但又不敢肯定。
因为是晚上，也有可能，是树影子反光，导致的错觉。
“我吓得赶紧逃回了宿舍。”
“马文韬和柴美丽并没有发现我，我也没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后来，柴美丽将陶明辉叫到办公室，找他单独谈话。
陶明辉没有承认，自己看到了什么。
马文韬替陶明辉补交了学费，又免了他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
另外，还倒贴了一千二百元现金。
陶明辉几次试图，将钱退给马文韬。马文韬不肯收回。
陶明辉明白，这算是封口费的意思。
就这样，陶明辉一直将这个秘密瞒到今天。
“我没喝醉。”
邱玥安抚陶明辉。
“我看出来了，你是觉得后悔难过。又担心遭马文韬算计吧。”
陶明辉点点头。问：“我家人的安全问题，怎么办？”
“你父母所在的那个竹艺厂，目前是安全的。”
陶明辉却说：“我真想将他们接到光州来，带在自己身边。方便照顾。”
可是两个月的交流学习时间一过，不还得回泾河市吗？
这个想法，不现实。
邱玥只好说：“看得出，你很孝顺父母。你的心意，相信你父母一定能感受得到。”
“没办法，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是唯一的希望。”
邱玥安慰道：“就你目前的状况，还不好办。”
“过两年，等你出师了，我们帮你想办法，调到这边来工作。”
“那时，再接父母来团聚不迟。”
陶明辉特别不愿意回二码头，不愿意见到马文韬。他害怕见到马文韬。
被邱玥这么一说，说到了心坎上。陶明辉终于被感动了。
于是，非常诚恳地，向邱玥表了态。
“我留个联系电话给你。”
“程雯雯的案子，如果重新审理，需要我本人出庭作证，你通知我。
“我愿意说出我看到的一切。”
邱玥长舒一口气。
“好的。咱们相互留一个电话，方便随时联系。”
其实，关于陶明辉所能提供的信息量，邱玥是非常失望的。
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她本以为，陶明辉一定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比如，马文韬背着晕死过去的程雯雯，进四单元楼道。
或者，偷窥到了马文韬，在程雯雯家厨房分尸的场面，才吓得如此魂不守舍。
见了马文韬，就像见了阎王爷。
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陶明辉只是看到了马文韬弓着背，朝家属楼歪脖子树那里走。
然后，进了四单元楼道。
柴美丽跟在马文韬后面走。也进了四单元楼道。
但柴美丽很快又出来了，进了二单元。
之后的事，陶明辉回了宿舍，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马文韬背上，是不是背着个人在走动，只是陶明辉的猜测，并没有看真切。
马文韬为什么不是往自家所在的一单元走，而是朝着四单元所在的歪脖子树下走。
陶明辉一直很疑惑。但是，没敢打听。
邱玥沮丧地想到，针对这一点，以马文韬的狡猾，他完全可以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比如，两人查完生产车间的夜班情况，在回家的时候，顺便四处走了走。
巡视了一下宿舍区院子。走到歪脖子树那里的围墙边，也看了看。
这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邱玥断定，陶明辉的证人证言，对程雯雯碎尸案的重新审理，作用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