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厂宿舍区家属楼的一楼，并不是真正的一楼。
为了防潮，一楼下面，还有一层柴棚。
阳台距离地面，一米高。
马文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为了防止下面的人发现自己，马文韬只好停止行动。
弯腰猫在阳台边，一动不敢动。眼睛一眨也不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有一个实习生爬到了树上。
可能是有点害怕了，抱着树干不敢动。眼睛四下打量，思考解围良策。
突然，看见101室阳台边，猫腰蹲着一个人影。
吓得一声大叫，掉了下去。
马文韬被实习生惊恐的喊声所传染，自己也吓得腿发软。
趁所有实习生都跑过去，围住摔伤那人之际，
马文韬伸出双手，抱着单元门洞边那根雨水管，滑了下去。
迅速藏进一楼楼梯间的阴影里。
程雯雯家对面的102室，原来是水电工老黄住着。出了人命案之后，黄长生搬到二单元去了。
好在这套房现在空着，没人住。马文韬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态。
但他不能往外走。
一出单元门洞，就会被实习生发现。更别说往一单元楼上跑了。
实习生的尖叫声，哭喊声，惊动了整栋家属楼，整片宿舍区。
家家户户拉亮了灯，有的站在阳台上张望，有的披衣起床，开门下楼，查看动静。
马文韬躲在一楼门洞里。
听得二楼生产部主管徐志新家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不好！徐志新要下楼。
马文韬藏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出门洞。假装是从一单元过来的。
徐志新用异样的眼神，呆呆地看了马文韬好一会儿。
才恢复正常。
马文韬撒谎道：“我忘了东西，打算回一趟办公室。”
如果不撒谎，说自己是从家里下来的，王静那里就要穿帮。
马文韬不想让王静知道事情真相。
这时的四单元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
徐志新问马文韬：“是不是进小偷了，要不要报警？”
马文韬说：“先别报警！你去办公室打电话，叫救护车，将受伤的实习生送到医院去！”
徐志新正要走。
马文韬又说：“等等！你叫门卫看好了门。不要放陌生人出去。”
马文韬非常冷静地开始指挥。
“老黄！你带几个去实习生宿舍楼那边，巡视一下。”
“柴美丽和张淼，你们俩带几个人去食堂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其他人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如果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就不要报警了。”
徐志新从办公室打完电话回来。
所有负责巡逻的人，也都回到了篮球场上集中。
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巡逻的结果，均未发现异常。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于是，大家决定，不报警。
徐志新问黄长生：“你们有没有爬到阳台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黄长生回答：“看过了。没有什么。”
门是从里面拴着的。
窗户也都紧紧地关闭着。但是，有一扇窗户，里面没有拉好插销。”
救护车来了。
受伤的实习生，名叫陶明辉。外号愣头青。
马文韬亲自抱起陶明辉，将他放到担架上去。
黑暗里，马文韬发现，陶明辉两只惊恐失神的眼睛，紧紧盯住了自己的脸。
这种奇怪的眼神，令马文韬略微有点紧张不安。
马文韬和徐志新两人，负责护送陶明辉上医院。
马文韬爬上救护车，朝车下的所有人喊道：“大家散了，回家去！”
到了医院，马文韬和徐志新陪着陶明辉，做完了各种检查。
除了几个地方有擦伤，并无大碍。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
马文韬舒了一口气。
吩咐徐志新回家，自己在这里守一夜。
当观察室里只剩下马文韬一个人，站在陶明辉面前时，陶明辉更加惊恐起来，将脸埋进被子里。
不敢直视马文韬。
马文韬问他：“你怎么了？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吗？”
陶明辉不说话。
这时候，观察室里，护士推进来另一位急诊病人。
护士出去忙去了。
那位病人请马文韬帮忙，将他的病床摇起来，半躺着。
于是，马文韬一片好心，蹲下身去，摇床。
马文韬背对着灯光，侧脸对着陶明辉。
摇着，摇着。
只听陶明辉突然“啊------”地几声尖叫，掀开被子，下了床，鞋都来不及穿。
就要逃跑。
因为，此刻蹲着的马文韬的侧影，和之前在程雯雯家阳台上看到的黑影，重合了。
五官、发型、穿着、高矮胖瘦，一模一样的场景。
陶明辉确定，骑在树上看到的那个阳台上的黑影，就是马文韬无疑！
马文韬心里一惊！
糟了！陶明辉认出我了！
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预感。幸好我亲自来了！
不然，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后果，真的不敢想。
现在该怎么办？
马文韬一把抓住陶明辉的衣领，将他提溜回床上。
陶明辉鬼哭狼嚎，语无伦次。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另一个病人被护士推走了。观察室里，又只剩下马文韬和陶明辉两人。
马文韬朝走廊上喊道：“医生！医生！”
医生来了，看了看陶明辉的状况。
“惊吓过度。打一针镇静剂，会好一点。”
一针屁股针过后，陶明辉果然安静了下来。
眼睛半睁半闭，似睡未睡的样子。
马文韬搬张凳子，坐到了陶明辉床前。
说：“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我说的对，你同意，你就点头。说的不对，你不同意，你就摇头。”
“听明白了没有？”
陶明辉点了点头。
“首先，你的实习费，肯定还没有交，对不对？”
陶明辉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保证，对今晚的事，不对任何人提一个字，那么，你就可以免交实习费。你同不同意？”
陶明辉家在农村，家里兄弟姐妹多。
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穷得叮当响。
别说实习费，就连上半年的学费，写了欠条给学校。
到现在，都还没有钱交。
欠了学费，毕业证也拿不到手。
于是，陶明辉点了点头。
马文韬又问：“实习期结束，如果你的实习成绩达标。我可以考虑，优先录用你，进塑料厂的编制。”
陶明辉听懂了，瞪大了渴望羡慕的眼神。
马文韬加重了语气：“那可是公办企业，旱涝保收的铁晚饭。”
“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嘛！”
陶明辉激动地点了点头。
马文韬一字一顿，继续强调：“前提是，今晚的所见所闻，你必须保密！烂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能说一个字。记住了吗？”
陶明辉再次点了点头，表示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