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叔叔那边,正在加班加点,连夜审讯马文韬。
“还有一把锯子呢?藏哪了?”
马文韬一口咬定:“没有两把锯子,就只有交给刘警官的那一把。”
“不对,你老婆说,以前那一把,能装进工具箱。这一把,比那一把大,装不进去。”
马文韬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就是这一把。以前放进工具箱,盖子盖不上,是敞开着的。”
“现在拿出来,挂在书房门背后。工具箱才能盖上盖子。”
“狡辩。”
“不是狡辩。”
马文韬开始疯狂攻击文剑。
“真正的犯罪嫌疑人,你们不去审,却在这里诬陷我!”
“你认为,谁是犯罪嫌疑人?”
“文剑!他追求程雯雯。”
马文韬说,四月十二号那天晚上,文剑本来约了程雯雯,十点钟,到二码头河边谈心。
不见不散。
但程雯雯却进了城,和邱玥一起看球赛。
文剑跟踪到一完小,假装看球赛。程雯雯不予理睬。
文剑由爱生恨,又跟踪到二码头。在程雯雯家里,下的毒手。
然后,马文韬转移目标,攻击邱玥。
“邱玥也是嫌疑人,你们为什么不抓她!审一审?”
刘宏伟也在审讯室。一听到邱玥这个名字,就忍不住问马文韬。
“邱玥怎么成嫌疑人了?”
马文韬开始信口开河地胡诌。
程雯雯和邱玥是高中同学。听说,程雯雯成绩比邱玥好。
“高中的事你都知道!你听谁说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高考时,程雯雯落榜了,邱玥却考上了。谁知道,邱玥是不是冒名顶替。
现在,邱玥住在繁华的春熙路,当教授。
程雯雯却限制在鸟不拉屎的二码头塑料厂,跑腿打杂,敲打字机。
年轻女孩子,谁不想留在热闹的城市工作。
你们想想看,程雯雯心里,有多嫉妒,有多失落!
凭什么!她邱玥就能留在热闹的市区工作。
还不是因为,邱玥有关系?
表面上,两人关系密切,来往频繁。
实际上,程雯雯心里,指不定有多恨邱玥呢!
“邱玥有什么关系?”
马文韬想到,自己提拔副厂长一事,有可能被竞争对手许广明搅黄。
许广明是塑料厂注塑部主管,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许广明背后,有副市长曹耀华背书。
曹耀华与聂胜利不和。
公安局长雷彪,教育局长石磊,都和曹耀华走的近,一条绳上的蚂蚱。
似乎这几个人正在联手,整聂胜利的黑材料。想要将聂胜利拉下马。
聂胜利是马文韬表姐夫。
马文韬从表姐嘴里,听到的几句只言片语而已。知道的内幕消息不多。
反正,与聂胜利作对的,也是他马文韬的敌人。
当帽子叔叔追问,邱玥有什么关系网时,马文韬胡诌道:“上面有人罩着她。”
“谁?”
马文韬秒怂,不敢说名字,只说:“谁说了算,就是谁。”
刘宏伟嘴角一撇:“那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马文韬狡辩:“假设程雯雯想报复,被发现,遭反杀呢?”
刺眼的聚光灯下,马文韬心里无数次嘀咕,姐夫你怎么还不出手啊!忍心让我受这煎熬之苦。
那会儿,聂胜利睡在自家床上,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他了解,马文韬脑瓜子比较带电,也不是孬种。不会轻易认怂的。
一点煎熬之苦而已,没事。
第二天一早上班,聂胜利让专案组组长黄海平,来办公室说话。
黄海平一听,就明白了,是什么事。
马文韬嘴硬得很。昨晚审了一夜,愣是没松口。
黄海平正发愁,没台阶下。
聂胜利说:“马文韬是我老婆表弟,亲舅舅的儿子。如果没什么大事,给我个面子,把他放了。”
黄海平诉苦:“聂副市长,特大恶性杀人碎尸案!你说,这个案子该怎么办吧。”
聂胜利不动声色:“笔迹鉴定结果出来没有?”
“还没有。”
“最迟什么时候有结果?”
“最迟五月中旬,应该有结果。”
“那就暂时先放一放,等结果出来再说。”
“知道了。”
一小时后,马文韬被放了。
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马文韬走进亲戚家开的品茗茶轩前台,给聂胜利打电话。
“姐夫,中午请你喝杯茶。”
聂胜利爽快地答应了。他正好有话,要交代马文韬。
到了中午,聂胜利悄悄走进他的专用茶座包间。马文韬正仰躺在沙发上,补觉。
昨晚在审讯室里度过的,一夜没合眼。
马文韬很后悔,自己草率了。不该动不动,请姐夫出面捞人。
聂胜利并没有为他做什么。
现在却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除了送信封,还得当面感谢他。
马文韬相信,其实,只要他一口咬定,就是那把锯子。
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黄海平不能把他怎么样。
二十四小时一到,就得乖乖放人。
大腹便便的聂胜利,一言不发,坐下。眼神阴鸷,脸色阴沉。
马文韬掏烟,递烟,点烟。殷勤伺候。
聂胜利猛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这才说话。
“案子与你有关?”
马文韬矢口否认:“没有关系。”
聂胜利阴鸷的眼神,盯着马文韬不放。
马文韬被盯得发怵,只好解释:“教科所姓邱的,和二码头派出所姓刘的,联合起来怀疑我。”
“但他们没有证据!”
聂胜利收回阴鸷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中,茵茵袅袅飘散的烟雾。
信你才怪!
心里没有鬼的话,你会如此猴急找我?!
姐夫主动问起案情。马文韬一直等着他问这一句,赶紧详细说了说。
“程雯雯老是向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你,想要诬陷你,被我发现了。”
马文韬一边胡诌,一边偷偷观察聂胜利的眼神变化。
“这娘们疯了!竟然说,要去纪检实名举报你。”
“我索性,将计就计,弄死了她。一了百了。”
马文韬不敢打听,程雯雯与姐夫之间,具体有什么恩怨。只能靠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姐夫,你别骂我鲁莽。我也是一时糊涂,担心姐夫受到牵连。”
说完这两句,马文韬发现,聂胜利做了一个深呼吸,长出一口气。
圆滚滚的大啤酒肚,瘪下去,又鼓出来。
明显一副愉悦的精神状态。没有盘根问底,也没有要教训马文韬的意思。
妥了!
马文韬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聂胜利的心思,被我猜中了。
聂胜利问:“还有哪些嫌疑人?”
“文剑,邱玥。”
重点将文剑定性为主要犯罪嫌疑人。
“行!我知道了。”
聂胜利突然转换话题,说起另一件事来。
“塑料行业,没有大企业。”
马文韬点头:“是啊!”
泾河市塑料厂,在全省来说,只能算中小规模。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马文韬思考过:“个性化、定制化,难以实现规模化。”
果然没有看错!聂胜利用欣赏的眼神,看着马文韬。
侯鹤峰要是有这般见识,也不至于将塑料厂搞成三不像。
侯鹤峰已经当了十一年的厂长。只求维持现状,不思进取。
得过且过。
这两年,虽然效益起来了,成了泾河市的纳税大户。
但,这不是侯鹤峰的功劳。
是全国经济形势转好的大环境下背景下,市场主动调节资源配置的大趋势。
但凡侯鹤峰长点脑子,拿出点魄力,本来可以上一个台阶,做得更好。
可惜的是,侯鹤峰就那点能耐,硬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马文韬的机会,到了。
“一个企业能做大,跟行业、外部条件,还有企业老板自身的格局,有很大关系。”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马文韬假装洗耳恭听。
聂胜利继续提点,“可以说,心有多大,事业就有多大。”
马文韬心里正在纳闷,这货今天到底想说什么?
重点来了。
“塑料厂可能要和中盛、立华合并,扩大规模,建一家一条龙服务的省属集团公司明星企业。”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中盛是生物材料公司,上游企业;立华是食品日用品包装公司,下游应用企业。
泾河市塑料厂,属于中游制造企业。
这样一来,上、中、下游一条龙服务,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这得投入多少个亿啊!
钱从哪里来,就凭你聂胜利?
画大饼罢了。马文韬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
聂胜利不便多说,只用一根手指头,朝上指了指。
“我当然没那能耐,这是上面的意思。”
马文韬顿时兴奋起来。从一家中小规模的企业,升级为大型国有企业,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聂胜利问:“你今年三十八?”
“周岁三十七,虚岁三十八。”
聂胜利点点头:“正是干大事的年龄。好好干,机会不容错过。”
这么明显的话外音,难道还听不出来吗?
马文韬心里,瞬间又燃起了希望。莫非,自己还有升职的可能性?
聂胜利站起来,要走。
马文韬急了,这就完事了?!
“那,那个副厂长的职位?”
聂胜利鄙夷的表情,没看马文韬的脸。看的是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个副厂长而已,没必要介怀。等机会吧。”
马文韬加快了语速:“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胜利不耐烦地反问:“如果,拉屎拉在自己裤裆里了,你说该怎么办?”
丢下这么一句,聂胜利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