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伸手推开房门，吱呀一声过后，飞扬的尘土和尘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同伴不由得伸出手扇了扇。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赵军是当年负责此案的民警，此刻手插裤兜说道：“这就是当时的案发现场，凶手每一次都是尾随被害人到家门口，借机潜入室内行凶。”
看到李琛戴上手套开始细细侦查，赵军摸了摸鼻子：“有必要重回案发现场么，我们早就翻了个底朝天，一只苍蝇都没放过。”
李琛笑笑：“我女儿自己写的作业，检查不出错别字，但是换个人就能看出来。”
赵军撇撇嘴不说话了，随便李琛折腾，自己出去抽烟。
抽了两根烟，赵军折返回去，却不见李琛的踪影。
“我在这里。”李琛的声音从大衣柜里飘了出来。
赵军疑惑地走过去，他探头进去，只见李琛缩在衣柜里，指了指猪肝色木门上的一处痕迹。
“这应该是血迹，而且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死者没有必要钻到自己的衣柜里来。我想凶手可能不是尾随进入，而是提前躲在衣柜里，从血量来看特别轻微，可能是被毛刺无意间划了下手指，凶手根本没注意到。”
赵军看着那块米粒大小的暗红色痕迹，说道：“你确定是血么，我看着不像，再说了，就这么点儿能提取出DNA吗？”
李琛从衣柜里跳出来：“现在有微量提取技术，或许可以试一试。”
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找来了物证鉴定组的专家，专家小心地刮取下那块痕迹，皱了皱眉说：“这个难度不亚于从化石里提取DNA呐。”
等待的时间里，赵军紧张地抽着烟，这么多年来这个案子是他的心病，凶手反侦察能力极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专案组成立了至少五次，每次都无疾而终，眼前这一点微弱的曙光，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云开。
他看李琛在不停抖腿，问道：“你确定是凶手的吗？”
李琛摇摇头：“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她情夫躲在衣柜里留下的，现在只有鉴定结果能告诉我们答案。”
赵军皱皱眉：“你说的那种微量提取技术，靠谱吗？”
这时，鉴定处的门打开，专家走出来摘下手套和口罩，李琛和赵军紧张地站起来。
专家是个顽皮的老头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赵军和李琛面面相觑，赵军结结巴巴说道:“坏，坏消息吧。”
专家说:“经过比对，不是死者的。”
赵军回过味来，眼睛倏然亮了:“那好消息就是提取成功了？”
李琛说:“可以和提审过的嫌疑人进行比对。”
老胡办公室里，李子标正在专心读书，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他本不想管，奈何声音越来越大，重重的摔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皱了皱眉头，走出去看到隔壁实验室门口围了一圈人，李子标问道：“怎么了？”
丁娇娇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方泊林和林教授吵了起来，林教授让他滚。”
旁边一个师弟补充道：“林教授气大了，好像专门去学校工作室，要求不给方泊林发毕业证。”
一个师妹说道：“泊林师兄是直博，硕士毕业证总可以拿到吧。”
师弟说道：“嗨，那还不是导师一句话的事嘛。”
师妹吐吐舌头：“天哪，读了五六年，岂不是青春喂了狗。林教授也太狠了，泊林师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于这么毁人前途吗？”
师弟说道：“我听说之前东大有个博士，就因为毕业的事把导师给……”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师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一声巨响过后，大家都恢复了平静，是方泊林摔椅子的声音。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鼠标、书本、他的各项荣誉奖牌，一件一件，连同那喂了狗的青春，重重砸进筐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不间断地传来，周围的师弟师妹大气都不敢喘。
苏雪瑶赶忙过来拉住他的手：“泊林，师兄，你冷静点，和林教授好好谈一谈，这件事可以解决的。”
方泊林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抱起自己的东西往电梯口走去。
苏雪瑶连忙追出去。
电梯门叮咚一声停在四楼。
他们脚步一滞。
电梯旁胡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李子标正倚着门框站在那里。
方泊林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说道：“老子走了，毕业证老子不要了。”
他又走近了一步，定定地看着李子标说道：“那篇M2D的论文老子也不发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李子标抱着手臂靠在门上，说道：“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文章是你自己的事。”
方泊林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李子标，你做了什么？本来我的文章都要投稿了，林教授也同意了，为什么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李子标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请你不要乱咬人，我为什么要干涉你的课题？再说了，我和林教授也不熟呀，虽然一起参加过几次学术活动，基本上没什么交流，我有什么能力左右他的想法？”
方泊林恶狠狠地看着他：“李子标，你装出一副纯白的人设，好像一个不问世事的科学家，但我知道最腹黑的就是你。你为了不让M2D的研究面世，真是处心积虑。”
李子标皱了皱眉：“方泊林，你疯了吧。”
方泊林冷哼一声，回头看看苏雪瑶，苏雪瑶脸上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方泊林俯身拿起地上自己的物品，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间。
大概过了一星期，李子标收到了一条微信：“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明天就回老家了。”
他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微信名为“Justin”的人是谁，看着那个恐龙喷火的头像，才想起来是方泊林。
方泊林邀请他吃饭，什么鬼，李子标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紧接着下一条信息进来了：“我和你斗了这么多年，我承认其实我是嫉妒，我很抱歉给你造成的困扰，希望这顿饭可以一笑泯恩仇。”
李子标本不想去，他不喜应酬，只愿跟亲人好友一起吃饭，轻松惬意，但是想起方泊林那天的话来，你为了不让M2D的研究面世，真是处心积虑。
他有几分犹豫，他心里有个疑问，像一条蛇盘绕心头很久了，方泊林的邀约就像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师兄，你发什么呆呢？”秦原伸手在他眼前画圈。
李子标回过神来，他迅速回复了一个“好的”，就放下了手机。
方泊林马上发来了地址，还附带了一个笑脸。
李子标看着那笑脸，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记得网上有人戏称这个表情是死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