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川笠也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眼神迷离，半晌，他冷笑一声。
如果有一把刀，南宫炀真的想捅死他。
但是他迈开脚步，在他身边大踏步离去。
孙川笠看着南宫炀离开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才收敛眼神中的灼灼烈火，转身上楼。
孔双给孙川笠打开了门，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落魄的样子，她无所谓。
没想到孙川笠竟然对她不离不弃，别人都怕沾包，回想起前不久自己当众羞辱他，孔双心里有几分感动和愧疚。
孔双径直坐在沙发上，又点燃了一支烟。
孙川笠皱着眉头看看凌乱的屋子，说道：“让我们家阿姨过来给你打扫一下吧。”
他在孔双身边坐下，温柔地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孔双只是默默地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
孙川笠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说道：“别难过了，我找了行业里最好的律师，我再找找我爸，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我爸虽然没有你爸职位高，也有点人脉。”
孔双的情绪终于决堤，这些日子郁积心口的压抑瞬间爆发，她肩膀松动，失声痛哭：“我，我不求我爸能无罪，哪怕少坐几年牢，也，也好。”
孙川笠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抚道：“傻丫头，别哭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咱们从小就在一起，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对你有感情，到头来，还是我会陪着你。”
秦原抬头看着电线杆子上贴的小广告。
“帮忙平事，学位证立等可拿，档案上不留记录，一万块钱，一条龙全部搞定。”
老四上前撕下来，对若有所思的秦原说道：“都是骗人的。”
秦原笑笑。
两人一起走进科研楼，到了实验室，老四换上实验服，看到秦原还愣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先去找下老胡。”秦原说。
站在老胡的办公室门口，秦原有几分犹豫。
李子标穿着实验服走过来，疑惑地看着秦原，原地不动，手放下又抬起，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练隔空取物呢？老胡不在办公室，他出去了。”
秦原似乎松了一口气。
“是读研的事？”李子标问道。
秦原点点头：“师兄，我志向不在这个专业，我没有你那么热爱，也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不过被你的热情感染，我想去学自己喜欢的专业。”
“你喜欢啥？”李子标的表情夹杂着失望和好奇。
“文学。”秦原想了想又说道，“也有可能会去考法律，或者犯罪心理学。”
“犯罪心理学？”李子标皱起眉头，摇摇头：“浪费了，你天生是搞科研的料。”
实验室的师兄师姐都觉得，秦原这双手怕是开过光。
生物学实验常常具有偶然性，而秦原做出来的实验结果总是漂亮得一塌糊涂。
有一次一个师姐重复了五次的实验，结果都不稳定，几乎崩溃，秦原一上手都解决了。
李子标抱着手臂说道：“你性格也很适合搞科研，细心，有耐力，逻辑缜密，还会讲故事。”
秦原笑笑：“谢谢师兄赏识。你能不能帮我跟老胡说一下，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李子标铁面无私地摇摇头：“你自己的事还是亲自跟他说比较好。”
秦原撇撇嘴。
实验的间歇，老四又跑了过来，四下张望，或许是没看到李子标，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失望。
她和秦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老四说：“你不考老胡的研究生，准备干嘛，找工作？”
秦原摇摇头：“我想考北大，跨专业，现在还在考虑到底是学文学，还是法律。”
老四做了个吃惊的表情：“跨专业考研，这也太难了吧。尤其是法律，那要背好几本厚砖头！”
秦原笑笑：“从小接受的教育，让我觉得吃苦耐劳最重要，我自己的喜好并不重要。好像我们的路都是设计好的，学理科，考大学，毕业考公务员，可我并不开心。小夏的事发生后，我更觉得生命很宝贵，余生，我想为自己活。”
老四说：“南宫炀那个事，后来咋样了？”
秦原叹了口气：“保送黄了，现在就想着怎么把学位证拿回来。辅导员说，考取研究生或者发表学术论文就可以。”
老四说：“本科生发学术论文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时间也来不及，那他准备考研？”
秦原说：“对，也算借着这个机会试试清华，如果考不上还可以调剂嘛。”
老四看了秦原一会儿，像在研究一个稀奇物品，看得秦原有点发毛。
秦原摸摸脸问道：“你这眼神几个意思，爱上我啦？”
老四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为了南宫炀值得么，这么多年来，他跟个不倒翁一样，在你和孔双之间来回摇摆。”
秦原坚定地说：“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老四叹口气：“谁能比你更有情义那，你认准的人，真是命都能豁出去。”
第二天一早，老四迷迷糊糊从卫生间出来，迎面撞见穿戴整齐正欲出门的秦原。
“妈呀。”
她睡得迷迷瞪瞪的，吓了一跳，天刚蒙蒙亮，万万想不到已经有人类起来活动了。
“你干啥去？”
老四略略清醒过，看看表才六点钟。
秦原背着书包，说道：“去图书馆占座，早点去能占个安静的好位置。上次去晚了，对面一对情侣一直嗑瓜子聊天，气的我都想把他们搅和黄了。”
看着秦原离去的背影，老四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秦原是为南宫炀占座，他对环境的要求比较高。
午后三刻，南宫炀去饮水机旁接开水泡茶，遇到了老四，老四说道：“出去聊两句吧。”
两人来到学校后门处的小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
老四问道：“你和原在一起了？”
南宫炀看着她，摇了摇头。
老四的情绪有几分激动：“南宫炀你做人不能这样，奥，需要前程时找孔双甩了秦原，孔双没用了，就又回来找秦原。”
老四的话多少有些尖刻，南宫炀听得有些刺耳，但他还是按耐住说道：“我没有和秦原在一起，我们只是一起复习。”
他补充一句：“我知道我不配。”
南宫炀的自我贬低让老四语气缓和下来，不那么尖锐了，她叹了口气，说道：“秦原做的所有事，都在考虑你，你知道的吧？”
南宫炀点点头，只听老四继续说道：“老胡，我们学院最厉害的教授，年轻有为。”
“子标师兄，登上校报的青年科学家。”
“这俩人给她抛来橄榄枝，只要她考研过线就可以加入，多么好的机会，她放弃了。她说想为自己活一次，干自己喜欢的事，但是我知道，虽然她更热爱文学，但也能干一行爱一行。主要是想陪着你一起考研，怕你自己坚持不下去。她每天起的比鸡早，来给你占座，知道你必须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不然容易头疼。”
南宫炀的眼睛有几分湿润，他对不起秦原。
他不愿老四看到自己的样子，扭过头去努力克制。
“其实我今天找你，”老四说道，“还有别的事，也是关于秦原的。”
南宫炀扭过头来看着她。
老四想了想，说道：“我很担心，我以为宁小夏的事，秦原已经放下了，但是……”
南宫炀的指关节不由地捏紧。
老四说：“最近寝室里只有我和秦原两个人，一诺和男朋友出去住了，几乎没回来过。雅欣整天忙着创业，今天弄个校园版纸牌，明天搞个校友会……”
“姐你赶紧说重点。”南宫炀急了。
“晚上秦原经常对着电脑到很晚，起初我也没有在意，有时我睡醒一觉看看表已经一点钟了，她还在看电脑。”
“有一次我下床上厕所，就凑近她的电脑看了看，她在浏览各个高校的bbs论坛，我好奇问了一句，她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不出声，我说我出声了，是你太专注了。”
“我看到了她浏览的内容，记住了那个帖子的标题，回头看了一下，虽然没有点名，但是各个特征都符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南宫炀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那篇帖子写的是孙川笠的风流史，说他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有女孩子因此得了抑郁症还在治疗，他曾放话要睡一百个小姑娘，其中不乏有用强的，想反抗的基本上都被吓唬了，或者给了钱平息。”
南宫炀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四说道：“原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只要她放在心里的人，比如你，比如小夏，她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但是，宁小夏的事，我总感觉她这样拽着不放手，会给自己招来很多麻烦，那些人，可不是善茬。你说话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分量的，她在乎你。你能不能劝劝她，事情过去了，放手吧。”
南宫炀眉头锁紧，秦原的性格很是倔强，认准的事很难改变心意。
此刻，秦原正在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前，临近春运，火车站排起了长长的人龙。
终于到了秦原，售票员甜美的声音问道，你好，请问去哪里。
长春。秦原说道。
拿着手里的车票，秦原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青白的太阳，想起东野圭吾的那句话。
只有两个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她拿起手机给南宫炀发了一条信息：“我有点事要回家几天，周末就会回来。”
老四话音落下，和南宫炀，许久无言，直到手机的震动声传来，打开看到秦原的信息，南宫炀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