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门看到李琛的时候，金帅愣了一下。
他大睁着惺忪的睡眼，似乎猛的醒了过来一般“呦”了一声，说道：“李警官，您，怎么又来了？”
“有点情况想和你进一步了解下，没事，不用紧张，只是了解些情况。”
李琛说着，目光注意到他耳朵上的紫色耳钉。
“奥，”金帅挠了挠头，说道，“进来吧，我这刚起，有点乱。”
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李琛抬起手腕又看了一眼手表，作为一个勤奋上进的好青年，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糜烂颓废的生活。
他走进去，四下打量着，一位家政阿姨正在扫地，李琛在沙发上坐下。
金帅背过身子去倒水，说道：“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费心了，我这次来，还是关于宁小夏那个案子。”
金帅倒水的动作停住，他背对着李琛，咽下一口唾沫，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倒水。
“奥，那个案子还没结吗，警察真是辛苦，真不容易。”
他手上动作的停顿，故作轻松的语气，被李琛尽收眼底。
金帅端着水杯转过身来，紫色耳钉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李琛笑笑：“差不多了，只要把相关材料再完善一下就可以了，所以今天跟你再了解点信息，补充一下。”
金帅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
“出事那天，11月5号，当时你在干嘛？”
金帅把水杯放在李琛面前，他缓缓坐直身子，脸上僵硬地笑了笑：“警官怀疑我？”
李琛说：“别多心，只是例行问话。”
金帅喝了一口水说：“我去红樱馆了，去唱k了。”
李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打开本子记录着：“和谁？”
“一些朋友。”
“谁预定的？”
“孙阳。”金帅说，“我一个朋友。”
李琛的脑海里划过前台的预定记录，似乎有这个名字，记不太清了，等下可以再去确定下。
“那天孙川笠和宁小夏去天台，你碰到过他们么？”
金帅抬起头看了李琛一眼，摇了摇头：“笠哥和夏姐在一起之后，很少出来玩，我们都笑他是妻管严。”
“哦，”李琛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说道，“我查看当时的电梯监控，和孙川笠乘坐同一趟电梯里有一个人，感觉和你很像。”
金帅说：“嗨，我一张大众脸，没有笠哥那盛世美颜，像也不意外。”
“那天顾川和你一起去了么？”
金帅摇了摇头：“顾川那小子在我们中间是个异类，也就我和他关系还不错。”
“怎么讲？”
“嗨，就是个书呆子，不爱玩。”金帅说，“我们俩打小光屁股长大的，他自小就那样，小时候我们都叫他假妮儿。”
“你那天是几点去的ktv？”
金帅似乎想了想，说道：“八点多吧。”
李琛合上本子，似乎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跟他们过去的时间也差不多。”
金帅摸了摸下巴说道：“唱k嘛，肯定是晚上去玩。反正，李警官，那天我和笠哥没碰到，我们唱到一半，听到楼下动静挺大，ktv嘛比较吵，以为是有人打架也没管，直到后来警笛的声音传来，我们出门看到走廊里好多人，乱糟糟的，说有人跳楼了。我后来才知道是夏姐。”
“你在哪个包间？”
“哪个来着？”金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包间名叫‘蓝色妖姬’。”
“孙阳，蓝色妖姬，”李琛记录下来，准备等下再去核实。
李琛说：“五楼拐角有一间录像厅，是孙川笠租下来的，你知道么？”
“知道，”金帅说，“起初我们经常一起在那看电影，妈的还挺怀旧的。夏姐爱看电影，笠哥就给她弄了个这，后来成了他俩约会的地儿，就不咋爱让我们去了，我们经常说笠哥是重色轻友。”
李琛嘴角微微上挑：“录像厅的窗户，正对着当时宁小夏跳下去的地点。”
金帅愣了一下，说道：“是么，这可巧了，不过红樱馆也不大，就那么片地儿。”
金帅打了一个哈欠，似乎表示了不耐烦，李琛也问的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
看李琛准备离开，金帅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浑身轻松地站起来，也不再寒暄，忙不迭地送李琛离开。
李琛连忙赶往红樱馆查记录，果然11月5号那天有一个孙阳的预定记录，房间号518，正是金帅所说的蓝色妖姬。
前台小姐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李琛已经陷入了沉思。
秦原说宁小夏是在5楼掉下去的，如果是录像厅，那就说得通了，和现场的位置是一致的。
李琛细细勘查过，录像厅的窗户处没有任何指纹和脚印，似乎从来没人接近过。
亦或是，已经被擦掉了。
整个房间也没有采集到有效的脚印和指纹，听说有保洁经常过来打扫。
如果宁小夏是在这里坠楼的，甚至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么天台处的脚印又该做何解释。
她和孙川笠先到天台，爬上围栏，然后又去了录像厅么，这是在搞什么？
有太多的巧合，孙川笠的朋友金帅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红樱馆，电梯中酷似他的身影……
李琛不由得皱着眉，他离开红樱馆的大门，点上一支烟抽起来，拳击和抽烟是他缓解压力的方式。
金帅放下窗帘，看着李琛渐渐远去的背影，又等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孙川笠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哥，警察来过了，还是上次那个姓李的，妈的，这小警察真他妈一块狗皮膏药。”金帅低声说道。
“你怎么说的？”
金帅说道：“要不我找你当面说。”
孙川笠想了想，说道：“不要，我估计他很快会来找我，见到我们在一起，不太好。”
金帅点点头，小声对着手机说道，“按照咱们对好的说辞，我说我去红樱馆唱k，还好孙阳那小子那晚正好在。我说我没见过你们，听到动静时只知道有人跳楼了，后来才知道是宁小夏。”
“嗯，”孙川笠冷静低沉的声音自电话对面传来，“很好。”
“按照你们跟我说的，”金帅说道，“不要说518，要说蓝色妖姬，一般人不会对数字那么敏感，果然我看那个小警察没起疑心。”
“嗯。”孙川笠点点头，对面传来他对莹莹说话的声音，似乎是让她自己去玩。
“哥，我，有几个事不太放心。”
“你说。”
“一个是那个监控……”
“那破监控你又不是不知道，清晰度那么差，能看出什么来，就算看着有点像，也不算证据。”
“还有，录像厅，”金帅压低声音，“那小警察主意到录像厅了。”
孙川笠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也不用担心，倒也在预料之内。”
“还有几个人，我觉着，特别麻烦，”金帅进一步压低了声音，“一个是这个警察，这都结案了，他怎么又冒出来了。”
“这警察确实有点麻烦，我听说他是市级专家，专业能力在队里出名的。不过好在过去了这么久，人都火化了，他也翻不了天。现在最重要是我们几个的说辞必须是一致的，只要没有明显的漏洞，警察也没办法。”
“嗯，以笠哥你的聪明才智，警察不是问题，”金帅说道，“我主要担心顾川那小子，他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孙川笠冷哼一声：“他不是你的好哥们儿么，人家清高的很，一直不爱和我们混，现在觉得麻烦了？”
金帅像被领导骂了的下属一般沉默不语。
孙川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人都有弱点，明白吗？顾川的弱点，就是那个女人，他的白月光。”
“我明白了，”金帅说道，“其实顾川也好说。最棘手的，是一个小婊子，叫秦原的，宁小夏的一个闺蜜，这女生不都是塑料友情么，我最开始也没在意，可这小婊子好像是认真要查。那天顾川喝多了胡喷，说看到宁小夏从5楼掉下来，那小婊子的眼神，当时都给我吓懵了，感觉要把我们一屋子人全杀了似的，眼睛红的像条狼！”
“我来想办法。”孙川笠简单地说完便挂断了。
放下手机，孙川笠感觉有个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不由猛的打了个哆嗦。
转身看到莹莹抱着玩具小熊，正目不转睛得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孙川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道：“你，在这干嘛呀，去楼下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