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算是一个小小的小县城。
虽然和村子隔着不远,但就像是两个世界。
县城里的人自认为是城里人,瞧不起农村人,这次贾纯没开车,反正离着也不远,小芳捡了几十个笨鸡蛋,挎着小篮子,一蹦一跳的。
到了市场。
小芳挎着小篮子走到市场的一角,轻轻吆喝两声:“鸡蛋,卖鸡蛋……”
吆喝了一阵,一个穿着花布衫的镇里老娘们走过来指了指问。
“多少钱?”
“五毛钱一个,一块钱俩。”顾小芳说着细长柔荑拿出两只鸡蛋。
那老太太扫了扫,哼了一声:“鸡蛋怎么这么小?是鸡下的吗?”
顾小芳脸红了:“是鸡下的。”
“哼……”花布杉老太太又哼了一声:“鹌鹑下的都比你这鸡蛋大,三毛钱一个差不多,一块钱四个,我买四个。”
老太太说着递过一块钱,进篮子里抓鸡蛋,嘴里还霸道的嚷嚷:“塑料袋呢?你卖鸡蛋的连个塑料袋都没有?咦?把这竹篮子给我吧!你把鸡蛋放在地上卖!”
“不行。”顾小芳蹙眉道:“鸡蛋放在地上咋卖?再说你一块钱买四个鸡蛋,还要我的篮子?”
“你这丫头,那你给我塑料袋啊?卖东西的连塑料袋都没有?你去那边买一沓塑料袋过来!”
花布杉老太太没顾小芳高,矮胖的拿了鸡蛋就要拽篮子。
这时,一只手抓住她胳膊,林平大喝一声:“给我放下!鸡蛋我们不卖了!”
老太太吓了一跳,看面前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子,瞪着眼,像是挺凶。
她敢欺负小姑娘,碰见半大小子还是怕的。
“那行,篮子我不要了,我买四个鸡蛋。”
贾纯怒道:“鸡蛋也给我放下!这是农村的笨鸡蛋,现在一块钱一个,这鸡蛋都不是吃饲料的鸡下的,你们城里根本买不到!要买就一块钱一个,不买你就走!”
花布杉老太太见捡不到便宜,放下鸡蛋嘀嘀咕咕的:“一个农村人,你神气个什么劲儿?”
“靠!农村人怎么了?你给我站住,农村人怎么了?”贾纯攥紧了拳头。
老太太吓得麻溜走了。
顾小芳忙拉住他:“你干啥啊你?有你这样卖鸡蛋的吗?”
顾小芳拉着他胳膊,贾纯感觉胳膊上被一只肉球磨蹭的泛起一阵涟漪。
“小芳,我来买。”
贾纯说完拿起篮子,直接走进市场吆喝:“农村笨鸡蛋嘞,一块钱一个,不是农村笨鸡下的不要钱啦……”
“小伙子,等一下。”
贾纯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女人尖尖磁性的声音。
回头,见是一个穿着火红一步裙的女人。
一步裙是纱料的,有些透明,可以隐约看到两腿间内的轮廓。
这女人给人一种妖媚的感觉,涂着红红的火辣的红唇,手指甲也长,染着黑色的指甲油。
她拿着手里的长钱包,一边拉开,一面道:“多少个鸡蛋?我都要了。”
那女人看着他眼神,小手捂了捂抹胸。
那里也是鼓鼓囊囊的。
火辣女人红色碎发飞扬,更显得干练性感。
“嗯,我都要了,呵呵……你这鸡蛋一看就是笨鸡蛋。”
“我没塑料袋。”
“那你把篮子给我吧,我加十块钱给你咋样?”
女人说着靠近他,她穿着高跟鞋,一步裙半透明的更是诱惑。
“这个……篮子不要钱了,送你了。这里面是四十二个鸡蛋,你给四十块得了。”贾纯闻到女人身上的香味,整个人有些发木。
女人掏出了四十块钱,递给贾纯,钱上还有一张名片。
“记住了,我叫陆曼,以后有笨鸡蛋给我打电话。”
“哦。”贾纯随口问:“你要这些笨鸡蛋干啥?天天吃啊?”
“啊?”陆伊曼红唇呈个‘0’字形。
咯咯笑道:“我不吃,早中晚用一个敷脸,笨鸡蛋敷脸最好了。”
“敷脸?”
陆伊曼冲他摆摆手:“小弟,拜拜……”
说着,她扭着水蛇腰,整个人像是蛇精一样走到市场口一辆红色轿车跟前,上车扬长而去。
女人走了,贾纯仿佛还回味着刚才的那股香风,那磁性的声音,还有一步裙内神秘的风景。
……
“你傻愣愣的看啥呢?”柔声缓缓的传来。顾小芳已经走了过来。
贾纯把四十块钱递了过去。
“都卖光了?”顾小芳眨眨狭长的大眼睛,有些诧异。
“嗯,让个女人买去了,她还给我留一张名片,我看她买的多,把装鸡蛋的篮子也给她了。”
顾小芳接过那张名片看了看,她琼鼻嗅到了一股香水儿味儿,很刺鼻。
扔到地上道:“这个女人肯定是狐狸精,以后别联系,赶紧走吧。”
跟着顾小芳往回走。
一路上,顾小芳边走边伸手拽着柳树条,树枝最为柔韧,不多时拽了一小捆,然后让贾纯背着。
“小芳,你拽这么多树枝干啥?”贾纯问。
“不干啥,你把篮子送人了,我多编两个,你记住了,像今天那种喷刺鼻香水儿的女人不能要,不会过日子的……”
顾小芳说着两手抚弄着自己两条小辫子。
贾纯跟在身后像是明白的哦了一声。
忽然,贾纯脑子里有个想法,背着柳树条紧跑两步和顾小芳并肩走。
“小芳,我忽然想到了个赚钱的方法,你看咱们村一般去县城卖笨鸡蛋都五毛钱一个,但这东西不着急可以卖一块钱,咱们要是收购笨鸡蛋,把村里的笨鸡蛋都收购上来,然后再去县城里卖,那不能多赚一倍么?”
顾小芳眨眨细长的大眼睛,毛茸茸的睫毛扇动道:“理是这么个理,但就你能想到别人就想不到?恐怕没那么容易。”
“唉,小芳,肯定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不一定有人去做,算了,道理都是大同小异的。以后我给你投资,你做这样的买卖,扩大经营,肯定很赚的。”
贾纯想到王老太太帮了他的大忙,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她几十万,就算上百万,也不如让她有个事业的好了。
“不行,我还得上学呐。”
“切,上学有什么好?”贾纯有些不屑,他就不喜欢上学。
顾小芳呼出口气道:“人家我还保密参加速记呢,厉害吧。”
“速记?是在京城的比赛?”
“是,你……你听谁说的?”顾小芳疑惑了问了一句。
“没,没,我瞎蒙的。”贾纯想卖个关子,到京城的时候让这小妞儿吓一跳。
下午回到柳冰冰处。
柳冰冰已经在翻看卷宗了,但小沅等人不让她下楼,有事她们便去处理。
贾纯也帮着忙活,亦或进自己小屋练练气。
到了将夜,贾纯悠悠睡去。
忽的,身体一阵发冷,想要动弹,却如何也动弹不得。
倏地。
像是有什么东西进来,贾纯悠悠睁开眼,见一个黑衣老太太坐在自己床头。
“我擦……老王太太!”
贾纯起身咳咳道:“老太太,你不是死了么,你怎么来了?又借尸还魂啊?我擦,你从坟地里面爬出来的?”
“坏小子。”老王太太叹了口气道:“我是给你托梦,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吧,那个……尤二奶奶瑕疵必报,正在准备对付你,你做好准备吧。”
“我擦,你不已经死了么,她怎么还要对付我?”
“唉,万事都是因你而起,这片荒地本来就是鬼魅栖息之地,你开发的,自然是你毁了人家的家园了,而起也是你先杀了那只小黄鼠狼,算了,我在这边给你想想办法,你给我邮点钱啥的,我在这边给你托关系买一些鬼丹,可以让你阴气加重,抵制尤二奶奶那恶鬼了。”
贾纯重重呼出口气:“给你邮多少?”
老太太算道:
“天地银行的最好不过,但那东西也贬值的很,动不动几千亿几千亿的,在阴间那玩意流通多了也不值钱了,这样吧,你多给我扎一些纸人纸马啥的,我在这边贩卖,这样卖的钱更多,帮你买一些鬼丹,到时候我再通阴,把你魂魄带到阴间,让你服用鬼丹,这样尤二奶奶想要动你也就不容易了。”
贾纯嗯嗯点头,心里暗想:你看这老太太,在人世间混的不咋地,最后贫困潦倒给人算命的,死了到了 阴间混的还风生水起呢,还要倒腾牛马人口。
“好吧,我明天让人多扎纸人纸马……”
“嗯。”老太太点头道:“记住,邮购地址上写瀚城市,姚北区,马家屯东坡西大沟王小花收,记住了,烧之前先给鬼差一点好处,扔到圈外就行了,最好写上鬼差打人辛苦云云的,不然这边也不太爱给送货。”
“我擦!”贾纯拍了拍脑袋。
“老人家,你也太牛了啊,你这样干,在阴间你可赚大发了。”
老太太呵呵笑:“我给人算了一辈子命,自己早已经算好了,提前已经跟阴间的衙门口打好了招呼了,咱现在阴间有人,好使,贾纯啊,等你以后或者你家亲戚死了,到阴间可以投奔我来,在黄鹤西路北大街提我就可以。”
“咳咳,谢谢,暂时不用。”贾纯脑袋嗡嗡的。
老太太又道:“记住,纸人纸马多烧,纸钱最好也多烧,越多越好,走了……”
贾纯睁开眼,发现天光已经大亮,而自己就好端端的在床上躺着,似乎根本也没动弹。
一觉醒来,反而惊出了不少冷汗。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阴间么?
贾纯坐着想了一阵,他也不知道,谁也没死过,谁知道有没有阴间?就算这个世界再牛逼的人,也不敢这样试一试。
唉……
叹息一声,不去想了。
贾纯给手下兄弟打电话,让买纸钱,扎纸马和纸人啥的。
干这活马晓宇最来劲儿了,领着一伙人吆五喝六的到瀚城棺材铺一条街开喊:
“纸钱,纸元宝,乱糟糟的我们都要了,烧纸越多越好,都要天地银行的,别的银行不行,我们贾哥说了,跨行不好取款……”
这些棺材铺的老板一个个傻眼了,干一辈子这行了,第一次碰到这货。
但也不敢得罪。
开始加紧扎马,扎纸人。
马晓宇又指挥道:“速度要快,做工要细致,我们贾哥说了,纸人让男的一看就有感觉那样才行,别看是给死人邮,但也不能糊弄鬼!”
忙活了一上午,弄了好几大车。
贾纯在马家屯附近沙坑停住,随后拿树枝画了一个大圈子。把乱糟糟的纸人纸马都扔进去了。
又留在外面一点,算是给鬼差的。
贾纯提笔写好了邮购地址,接受人:王小花。
随后开始点燃。
火光冲天,贾纯又往里面扔烧纸。
火光很大,他只能离着很远,用力往里扔去。
同时嘴里还叨叨咕咕的:
“老王太太啊,你看我够意思吧,这好几十头大牲口那,你在那边足可以当驴马烂子了,而且还有十个童男十个童女,你是自己享受还是卖点钱花都行,另外给你天地银行的银票不知道多少千亿了,看,一张就一千亿的,再贬值也够你花了,你这在阴间打麻将多拉风啊,一把一千亿,干吧……”
身后兄弟也把一捆捆的烧纸扔了进去。
不知道是火光变大的缘故,那火舌忽然朝贾纯吐了吐,声音很像是谢谢。
但风声吹起,又像是风声在吹……
风把纸灰吹的四处飞散。
贾纯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会不会也会成为这样一滩灰土?随风飘走?
一生一世,像是草木一股荣,被野火杂烧。
谁又知道曾经的自己,和消逝的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通阴?”
贾纯看了看张冲道:“花点钱,看看能不能找几个通阴的人。”
张冲点点头,发现贾纯烧完了纸灰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回去的路上张冲开车,白色雅阁穿梭在市区之间。
贾纯看着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行人,不仅头靠在座椅上,亦是像是在思考。
他想到师傅张道宗,这个老骚头子要在就好了,自己什么事就问他就行,不用这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