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紫薇殿会议厅灯火通明,厅内四周摆放耀眼夜明珠,黑夜明亮如昼。夜明珠照得朱红色梁柱上五爪金龙图案更栩栩如生,光泽华丽温润,仿佛随时都会腾云驾雾而起。
景淳帝身着金红色朝服,神色严肃高坐于御座之上,身后幕墙是一幅巨大的万里山河锦绣图,御座两侧摆放着精致的香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嘉宁王滕琪瑞,内阁四位大臣——范奚诚太子太傅、傅抱云太师、姜谨瑜太子太傅、辛逸安太师,兵部尚书郑岱勇,吏部尚书叶知秋,工部尚书张泽辉依次躬身进殿。
殿内会议厅地上铺设着厚实的波兰斯进贡猩红地毯,众大臣进殿脚步落在上面,却又悄然无声。景淳帝在会议厅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带兵将军人选。
与会人员全部到齐,景淳帝阴沉着脸,坐在御座上扫视厅内众大臣,在座大臣皆是面色严肃沉重,兹事重大不敢多言。
景淳帝示意嘉宁王爷将辉州道庆云府最近局势罗列出来,给大家讲清楚。
辉州道庆云府知府范亭云莫名失踪,反贼扯旗放炮进城不费吹灰之力,竟无一人组织抵抗,知州沈明俊通判周沐棠内外勾结,打开城门迎接。城内各世家乡绅商号皆无任何异议。
辉州道巡抚姜河晏当时连夜调派驻军快马加鞭赶赴庆云府平乱剿匪,没想到连参将徐如峰都受伤被俘,两万人马被厉害火器炮击,近万士兵死亡,其余万人名士兵投降。
紧接着瑞阳知府竟写信投诚,言语恳切,大呼昊元将军是天降神仙,下凡拯救天下黎民百姓。
辉州道局势紧急,为百年罕见,众大臣一片沉默,无人敢率先发言。
嘉宁王滕琪瑞率先打破沉默,神色凝重道:“诸位,如今辉州道局势紧急,大家都说说想法,该如何应对这叛乱,派哪位将军挂帅平乱。”
范奚诚太子太傅捋了捋胡须,忧心忡忡地,“圣上,王爷,范亭云失踪,恐怕是遭遇不幸了,我范家痛失青年才俊,我范家与反贼不共戴天,臣推举兵部右侍郎为将。”
傅抱云太师阴阳怪气地接话,“哼,那姜河晏巡抚调兵平乱剿匪,却落得如此惨败损兵折将,真是无能!”
姜谨瑜太子太傅赶忙反驳:“傅太师,此时不是指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扭转局势,这反贼来势汹汹,且火器厉害,不可轻敌啊。”
姜太傅是已故太后外戚家族,和辉州道巡抚姜河晏是同族本家,向来同气连枝,互通有无,互相扶持,力保姜氏家族继续保持百年荣华。
辛逸安太师微微点头,“姜太傅所言极是,只是这反贼势大,怕是不好对付。”
辛太师是当今皇后同胞兄长,辉州道布政使辛侍尧是他同族侄子,正是辛太师举荐辛侍尧就任辉州道布政使。
皇后无子,是他们辛家最大的心病,他们也在左右观望,看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水火不容,看看哪位皇子能有实力最终能坐上龙椅,现在还不想轻易站在哪位皇子一边。
他在早几天接到辛侍尧的密信,知道庆云知府范亭云莫名失踪。范亭云是范奚诚外室小妾私生子,多年前已经认祖归宗到嫡枝嫡脉,本是范家重点培养的青年一代,辛太师满脸狐疑的暗地打量着范太傅,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兵部尚书郑岱勇抱拳行礼,目光炯炯,意志坚定,“圣上,微臣愿率领10 万精兵,与反贼决一死战!”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坚决,在宽敞的会议厅中回荡,似乎能冲破那沉重的压力与阴霾。
郑岱勇挺直腰杆,脸上满是坚毅之色,继续说道:“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辉州道局势紧急,正是微臣为圣上效命之时。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微臣也绝不退缩!”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令在场众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景淳帝微微眯起双眸,温和的看着郑岱勇,他向来并不显眼不爱抢风光事情做,这次这么忠心耿耿,景淳帝心里很受用慰贴,遂缓缓说道:“郑爱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吏部尚书叶知秋皱着眉头说道:“郑尚书莫要激动,还需从长计议,调派合适的将领才是关键。”
工部尚书张泽辉苦着脸道:“启禀圣上,这打仗耗费巨大,粮草物资筹集也是个难题。还有这反贼的兵器到底什么来头,微臣真想见识一番,再命工部能工巧匠仿制出来,到时候我们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也用厉害兵器压制反贼。”
“张尚书所言有理,如此厉害火器,朝廷也要自己掌握,工部要抓紧时间研究制造。”
嘉宁王双指敲击几下桌子,沉声道:“各位静一静,想想到底派哪位将军挂帅合适。大家都说说人选,由圣上定夺。”
“朕意已决,定南将军盛英豪二月底正好回京述职小住,由参将戴复德暂代他职责镇守莽山关,朕就委派他为平乱将军,调集京城郊外驻军6万,金凌道,明州道驻军各3万,率12万精兵强将剿匪平乱。定要将反贼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圣上英明,臣等衷心佩服!”
众大臣躬身退下,景淳帝转身进入内室。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却也无法掩盖那股从景淳帝身上散发出来的疲惫。
下午的丹药药劲一过,他就累得浑身乏力。今天是他最近几年理政时间最长的会议。从凌晨开始他就起身,唐傲比姜河晏的八百里紧急奏报更快到达。
唐傲内功深厚,轻功万里无踪一天一夜从庆云府赶回京城。据唐傲目击,反贼妖孽轻功竟然能在云端飞翔,能变出火器一炮便轰掉成千上万人马。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坐在榻上,无力地抬起手揉了揉印堂眉心。
透过软云纱紫檀木窗棂,几缕冷冷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来,照得昏暗的内室更阴沉静悄,夜风轻轻吹动着窗边的云纱幔,那晃动的纱幔仿佛也透着慵懒倦意。
“来人,去把丹药师涂士芳给朕叫来配药。”景淳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虚弱。
不多时,涂士芳匆匆赶来,跪地行礼道:“圣上,微臣来了。”
景淳帝微微抬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快,给朕配药,这身子骨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涂士芳赶忙应道:“圣上莫要忧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圣上配出良药。”
说着,他便开始在一旁的桌案上忙碌起来,仔细地挑选着药材,神情专注而谨慎。
景淳帝靠在榻上,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涂士芳的动作,心中暗自思量辉州道混乱的局势和自己的身体,还有几个皇子明争暗斗水火不容,心里忧烦如一团乱絮,始终无法平静。终于在胡思乱想中,景淳帝疲惫睡去,梦中也不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