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表哥引我们入席,严谨点说,只引苏云入席,我属于顺带。本来席上也没有我的位置,苏云表哥差人临时加了张低矮的凳子。
“表弟,你先坐坐,哥哥还有点事。”
“好。”
苏云见他表哥走了,拍拍软软的坐垫,示意我上来坐。
我有些顾虑:“这不太好吧……”
我坐在矮凳上低了他好大一截,他的位置不仅比我坐得高,还宽敞得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现在算我“主子”。
厚实的毛皮垫子铺在红木长椅上,靠背、把手都有覆盖,坐上去完全感觉不到硌应。椅子长度足够一人舒舒服服地侧躺在骑上,若是正坐,则二人同坐还绰绰有余。
“没事,咱们现在的关系,说得通。”
“说得也是。”
我这种“下人”跟他同坐,衬得他那叫一个轻浮、风流,也和这里的环境相得益彰,丝毫不显突兀。
“咱们这样,你对象要是知道了,不会误会吧。”我茶里茶气开起玩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不说,他绝对不会知道。再说,你也没我对象联系方式。”苏云嘿嘿一笑。
正在这时,一个我不认识,但八成是苏云亲戚的狐狸精歪歪扭扭走过来。他头顶的狐狸耳耷拉着,眼神迷离,面色微红,手脚不听使唤地东碰西撞。看样子是喝多了酒,大脑不受控。
他走近后,伸手就要摸我脸,我向后闪躲。
“叫主人。”他含含糊糊地说着,笑得很猥琐。
我一脸嫌弃。
“主你爹!你看清楚了,她是我女人!”苏云一脚蹬开他,大声说道。
周围正坐着闲聊的来客,均把视线转了过来。又有仆从上前搀扶住这只醉酒狐狸,把他和我们拉开距离。
厉害啊,苏云,真不愧靠谱小天使,我在心中默默赞叹。
“嗯?”被吼的狐狸精揉揉眼睛,想要看清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很可惜,苏云并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差“人”把他送走:
“愣着干嘛,快把他拖下去!”
那只狐狸精扑腾几下都没挣脱桎梏,脸上的红晕都快转成红温了,阿巴阿巴不知嘴里嘟囔些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围观的嘻嘻哈哈一阵后,又各干各的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听你的?”我问。
“猜的。”
“哈?”
万一发号施令后没有回应,岂不尴尬?
“我不认识他,估计是什么远房亲戚。这里的人既然这么听我表哥的,自然我这个和他关系比较近的亲属说出的话更有份量。”
我脱口而出:“你们狐族也分嫡庶子?”
“啥是嫡庶子?”
苏云一脸茫然。
“额,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人间某时期的某些地方流传的一种观念:认为大老婆生的孩子比小老婆生的孩子地位高……”
为防止他听不懂妻室和妾室,我特意用当下常用的名称替换。
苏云听完似懂非懂,“好像我们家族和你说得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展开说说?”
虽然这里没有瓜子、饮料、矿泉水,但并不影响我的八卦之心。
“好像只有我妈妈一脉的白狐地位比较高?”
“懂了,挺像人间母系社会的。”
“哎,那你是白狐还是赤狐?”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问。
我到目前为止所见过的苏云亲属,无一不是赤狐。我还没见过苏云显露出自己的狐族特征,所以尚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毛色。
“我这一代,只有我妈妈生的才可能是白狐,而我恰好就是。”
“……那你还有亲兄弟、亲姐妹吗?”
“啊,没有啊。”
“我靠,你是独苗苗,独生子?”
认识这么久,才知道我这男闺蜜是真“太子”!
我记得近些年有看到新闻说狐族生育率直线下降,倘若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妈妈那金贵的传承不就绝在他身上了?
“怎么了?”
“……那他们要是知道你性取向,确实会把你皮扒了。要不你劝你爸妈再生个,转移下注意?”
“好像也不是不行,等我有机会就找他们说。”苏云想来觉得这方法可行,要是成了,自己就可以心无旁骛地远走高飞了。
“是吧,是吧。”
全场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正前方的台子上亮起聚光灯。接着,一名脸戴半截兽面,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性连同另一位同样戴着兽面,一袭白裙的女性和着旋律奇诡的乐声,以近似木偶舞的舞蹈,跃入台子中央。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大家拨冗前来。”
他们俩既是舞者,又是主持,声音听上去没有半分感情,就像提前编好程序的机械按指令棒读。
不知是因为黑,还是因为台上这么阴间的开场,这会儿苏云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分明是邪教集会现场。自从自己变成鬼后,才觉妖魔鬼怪并不可怕,压根比不上人间恐怖片惊悚。因此,看了他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手法,倒让我联想起人间。
“今天,为大家邀请到了‘拂晓’股东之一,苏如辙先生。”
我的第一反应:这组织名字起得倒挺有水平,文绉绉的,但一旦联系他们所行之事,只觉得糟蹋了名称背后这么好的寓意;第二反应:这位白狐股东简直型男,尽管戴着面具,不影响我对着他西装革履下的身型浮想联翩,虽然他人形外貌看上去较为年长,头发有些花白,但这种沧桑感更增添一种成熟的韵味。
周围响起激烈的掌声。伴随着掌声,周围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你认识不?”我脸稍微向那只举止沉稳、优雅的男狐侧了侧,问苏云。
“认识,我舅。”
唉,这样有型的男性,平常可不多见,可惜他是个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