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宛若一池净水、透着从容与祥和的面容出现裂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
“对不起,对不起!当我没问。”我连忙道歉,生怕他一言不合给我穿小鞋。为了以后的安稳日子,该低头就低头。
他积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言辞有些许紧绷:“为什么这么问。”
我抿唇直直看着他,他也这么直直看着我。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偏离向不同的方向。
“我真的要说吗?”
“真的。”
“我能不说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狡黠的光芒:“可以,那你围绕之前的问题,提交不少于一千字的书面解释,我不满意,你就重写。”
我欲哭无泪:“我说行吧,你先保证不会记仇,更不会在工作上为难我。”
“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
意思就是不能保证。
我绞尽脑汁,想着要怎样解释才更容易被他接受,但好像无论怎么遣词造句,都显得很不合适。
“额,因为我在这边工作很长时间了,我印象中,酒店管理层自老板设定后就一直没有变动过,我记得这里曾是汪经理的办公室,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是您在这里工作。”
“哦,她现在也在这里工作,平时坐那里。”说着,他指指我旁边的座位,座位正对着桌上的电脑。这时我才发现,这张办公桌上的物品摆设有些不一样:看起来,记忆中的汪经理才是实际办公的那个,但她却没有坐在主位上。
我下意识地觉得眼前这位陈经理背后关系硬得不行,少说得是董事会级别,这已经不单单是管理层可以hold住的。
“哦,我是最近才升上来的,你不知道很正常,那跟性取向有什么关系?”
这还用问吗,说没走后门谁信啊,能拼得过那些老家伙,还把汪经理挤到边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老板近亲,要么他就是某个董事会成员的情人。
如果是前者的话,莫非老板消失是因为在外面偷偷生娃了?然后被自己儿子灭口,儿子回来继承他老爸的公司,结果被董事会阻挠,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财富……我自行脑补了一出狗血大剧,忍不住笑出声。之后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对面还坐着经理,忙捂着嘴,肩膀抑制不住颤抖,手指在桌下死掐大腿。
幸好陈经理不会读心,不然他要把我吊起来打。
我终于平复好情绪后,才继续说道:“……我工作这么长时间都还只是服务员,您怎么这么快被升为经理了,我以为您……背后有人。”为了让言语委婉点,我费尽心思想了半天措辞,才艰难地吐出最后四个字。
我的真实想法远比我能说出口的要多得多:如果他不是老板太子,我所知道的除他以外的领导层,女性领导要么早早成家,要么是公认的不婚主义,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是被异性包养的小白脸。但同性的话,就不一样了,说不准某些单身男领导有短袖之癖,何况他这张脸长得也不赖。
陈经理半晌无言,抚了扶额,说:“没想到你想象力这么丰富,那过两天我们访问中的通讯稿就由你来写了。”
“……知道了。”您说一,我还有权说二吗。估计就算没发生这件事,通讯稿最后也是我写,他这样的领导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啊!
陈经理补充说:“自己写,不许用AI。”
“嗻。”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到时就算用了,你难不成还能看出来?
“只要我觉得像,就扣你工资,扣完为止。”
荒谬!你们这些做领导的想扣工资就直说,用得着大费周章吗!
“我要辞职,现在立刻!”
“老板不在,你想得美!”
我一拍桌子,大声嚷嚷:“我不干了,你们别想指使我做任何事!”
他往前坐了坐,然后不急不慢地说:“那你会被挂上劳动黑名单,以后找不到工作,同时还要缴纳数额巨大的赔偿金。”
我张大嘴,不敢置信:“你们要不要这么黑!”
“嗯哼,我们一向如此。更何况,你们工作期间混水摸鱼的时长也不短,扣点钱合情合理吧。”
“你们扣的那是一点点吗?!”
陈经理右手食指轻敲桌面,说道:“对你来说,可能比较多。毕竟一个月能被投诉这么多次也算个鬼才,要不我和董事会建议下,哪天组织个''顾客最不满意的服务员''大评比?”
我就说他跟董事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吧,看看,这话说的,跟董事会走多近啊。
我要被他气笑了,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建议组织''员工最不满意的领导''评比,我到时一定投你。”这时的我已经不在乎“您”不“您”,“你”不“你”的社交礼仪了,我现在就要发疯。
“很好的建议,但结果可能会让你失望。”
“我鄙视你!”
“无所谓,你不过是一个服务员。”
“……”仅存的理智告诉我:为了日后的平静生活不能动手。我心下发誓:诅咒这种靠py交易当上领导的后门狗一辈子。
此处插个题外话: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酒店真的搞了两场他所说的评比,而且不知道是为了防止顾客不清楚我的大名,还是因为他羞于被提及姓名,总之挂了大家的照片上去。我以最高票数(其实总数在我看来也不多,只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很不光荣地登上“顾客最不满意的服务员”榜首,而陈经理则以最少票数''1票''垫底“员工最不满意的领导”榜单。我严重怀疑这是黑幕,但我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