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说这番话可不是因为什么私心，想离间他们感情。
只是她觉得像沐星梦这样优秀的女子如果都只想着靠男人巩固地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太悲哀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鲜有人意识觉醒。
就算如楼云媚和楼云娇那样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子，就算她们已经拥有了高超的修为和压过普通男人的境界，她们能想到的最狠的手段也只是对付另一个女人以博男人的欢心。
这太可悲了。
这种女人互相竞争的意识背后，本质是对男人更高权威的服从。
因为没有平等的思想，纵然她们有再强的修为，也只会把修为当做博得男人青睐的手段。
没人觉醒无碍，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能行。
楼云溪踢着脚边石子，说：“有些女人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她们毕生困在院落里，仅能依附一个男人，连保有尊严的权利都被剥夺。”
纵然沐星梦过的不是这种生活，但楼云溪说的话还是映照在了绝大多数的女人身上。
多少女人终其一生都逃不出男人的囚牢，只能跟在男人身边像个附属品。
男人高兴了赏口饭吃，男人不高兴了便被冷落连灵宠都不如。
楼云溪看着她说：“沐姑娘，你不一样。你出生时拥有的优渥环境已经胜过大部分女人，你有的选。有些东西如果能自己努力，何必要依附男子？”
她的话语不算铿锵有力，甚至可以称作平和。
但就是这样一席话如同巨石从高空丢进湖底，顷刻荡起千倾涟漪。
楼云溪给了沐星梦一个从没想过的角度。
自她出生起，她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只有她够优秀，才能为家族和父亲争脸面。
等她稍微大些，娘跟她说的就是，以后要温柔贤惠，要美丽端庄，才能留住夫君的心。
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好像她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男人。
她符篆之术厉害，是为了爹。
她优秀漂亮，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夫家。
后来所有人都说，她是聂都除平宁佳音之外另一个最让人想娶回家做娘子的人。
她以为做到这样就算很好了。
直到帝君赐婚，而十一太子拒绝了，她又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她千里迢迢地从聂都追来，就是为了让这个未来夫君爱上自己。
这么多年她竟然从没想过如果她只作为一个女人，她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我……”
沐星梦陷入了自我怀疑，十余年来的家族教诲和楼云溪跟她说的观念发生了剧烈撞击。
她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是她更应该做的。
沐星梦问道：“可是，你不也在帮季大少爷做事吗？”
楼云溪噗嗤一笑。
“我不是在帮男人，而是在帮朋友。今天就算季寒云是个女人，我也一样会帮。只问道义，无关性别。”
沐星梦愣了愣，是这样吗？
她不死心地继续问：“那如果你遇上了一个喜欢的男人，但和他在一起你就得困在宅院高墙里，你会怎么做？”
“我选自由啊。”楼云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
这个选择她两年前就做过了。
如果那时她非要留在墨见川身边，她不是没有办法。
但她闻过自由的风的味道，就不可能再活在牢笼里，哪怕那个牢笼再金碧辉煌也不行。
“沐姑娘慢慢想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楼云溪说着转身离开。
她的话沐星梦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那她也不想反复敲击一个榆木脑袋。
女性思想觉醒用了几百年，她不指望沐星梦在自己的点拨下突然就觉醒。
“噢，还有一件事。”楼云溪对沐星梦道：“沐姑娘长得很漂亮，莫因一个男人说了几句话就妄自菲薄。这般俏丽的模样，我见了都喜欢。”
沐星梦一怔。
她被许多男人追捧过美丽，但真心夸赞她长得好看的女子还真不多。
她脸颊悄然泛红，心底竟然浮现出几分飘飘然在云端般的感觉。
等她回过神楼云溪已经走远。
沐星梦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这是怎么了？
被无数人当众夸过她都没有脸红，怎么墨小荷说了两句她就心跳的这么快快的。
这时蒋西北几个大跳来到她身边问道：“你和这位墨姑娘相处的怎么样？我看你们刚才说了挺多话的。”
蒋西北实在八卦，要不是怕凑抬进被收拾，他早就过来听墙角了。
沐星梦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她，她挺好的……”
蒋西北一愣。
不是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这两人说了一路不仅没有打起来，怎么还夸上了！
“我看云深好像对墨小荷挺关心的。之前墨小荷困在迷雾里，他还特地回去救人。在树林里，他“啪”一下就握住了墨小荷的手。”
“之前我们在山下，也是墨小荷突然发出了邀约，让我们同行。云深还答应了！云深从不近女色，突然这么做你不觉得奇怪？”
蒋西北说的有模有样，甚至还用自己的双手演示了一番。
他觉得沐星梦现在的表现只是为了颜面强装镇定，所以他想刺激刺激她，看看她的真实反映。
虽然他还记挂今天早上烤饼的好，但在有趣的八卦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然后他的脑袋就挨了一记大比兜。
沐星梦的拳头狠狠砸在蒋西北的头上，眼底红得快要冒火星子。
“你少在这儿造人家墨姑娘的黄谣，好好一个姑娘都要给你说成勾引人的险恶妇人了！”
蒋西北傻了。
“有没有搞错，墨小荷才是我们的敌人好不好？”
就算冲着石蟒内丹来说，他们才是一队的。
沐星梦竟然为墨小荷打他的头？
难道才这么一会儿沐星梦就不爱云深了，觉得云深不抢手了？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
沐星梦眯着眸子薅起一边袖子，“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诋毁别的姑娘。你下次再敢这么说墨姑娘，意图抹黑她，我还揍你！”
不是她觉得云深不抢手，也不是她听了三言两语就打算放弃云深。
而是她觉得能说出刚才那番话的墨小荷绝不会依附一个男人，为了勾搭一个男人而用尽手段。
墨姑娘，有大眼界，大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