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乐知认出船上的人是关子恒的同时,关子恒也看到了林乐知,嗖的一下站起身来,激动的朝林乐知挥动着双手,像要立即从船上飞奔下来一般。
“乐知——!”
不算大的船只,被关子恒这一顿动作搞的左右颠簸,在湖面上荡开了水纹。
关子恒一时差点稳不住身形,随着船只摇晃,看上去十分滑稽。
因由关子恒的大声叫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乐知,林乐知微微扶额,错开众人投来的视线看向了别处,一时间竟有点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显眼包。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相熟吗?
不同于别人看到有船只到来的喜悦,林乐知错开视线,垂下的眼睛眸光微动着,眼中升起一抹难以散开的担忧之色。
若一定要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处,他更希望来的是别人。
半炷香后,关子恒行船到了湖边,背了两大兜行李从船上跳了下来,林乐知这时也已隐去了眼中的情绪,朝关子恒走了过去。
林乐知从关子恒的手中拿过自己的行李,继而出声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担心你出事才赶过来的。”
闻言,林乐知的眸光微微闪动。
来岛前,关子恒跟自己说过,自己是绝对不会到这个岛上来的,可现在却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来了这里。
“担心我?”
“对啊,今早我起来的时候整个镇上都传遍了,说这湖岛上闹鬼,死去的冤魂回来复仇了,我求了好久,才有人愿意将船租给我用。”
闻言,周围人原本放松下去的神情,再度变得满面惊恐,看向茂密看不出尽头的深林,好似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林子中扑出来,将所有人弄死。
“什么闹鬼,休要胡言乱语!”
程肃出声呵斥道,吓得关子恒原地一嘚瑟,继而往林乐知的身边靠了靠,一脸畏惧的表情小声道:“我…我没胡说,昨晚从湖岛回去的人,全都说看到了水里的恶鬼,浑身长满了绿草,湿淋淋的,还说要这岛上的所有人全都陪葬。”
“这…这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我昨天就不该跟着进村,不…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回去,让开,我要回去。”
昨晚跟着下过人偶洞的百姓,已经再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恐惧,撞开了站在一旁的周元良,就往停靠着船只的湖边跑去。
周元良本就瘸了一根腿,加上也吓得一脸茫然,被猛然间这么一撞,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就只有这么一艘船,若真让他离开了,恐怕不会再有船只再来岛上,想到这一点的孟大丰立即上前拽住了那人,出声喊道:“冷静点。”
然而已经失去理智的百姓,已经听不进去孟大丰的话,甚至对孟大丰胡乱的挥舞着拳头,孟大丰的身上本就有伤,胡乱的拳头锤到了孟大丰身上的伤口,孟大丰当即疼的皱起眉头,闷哼了一声。
见状,贺宇上前击晕了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将其平放到地上后,继而看向孟大丰身上的伤口处,眸色担忧道:“孟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孟大丰转而看向程肃道:“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肃看了一眼人心惶惶的众人,眸色冷厉道:“怕死的就全都给我走,不管是百姓还是军中将士,我绝不拦着,也绝不会事后发难,不怕死的就跟我留下来。”
程肃怒“哼”了一声道:“是鬼,我也要把他找出来,让他再死一次。”
“将军,我不走!”孟大丰立即单膝跪地,抱拳视死如归道:“愿誓死追随将军,查清此案。”
见状,周围的将士,亦同时跪地喊道:“愿誓死追随将军!”
“将军,可听我一言?”姜怜安上前说道。
程肃看了姜怜安一眼,克制住自己的怒火道:“说。”
姜怜安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那位百姓说道:“我看不如让几位将士送百姓们回去,再行几艘船过来,也好在查清此案后,方便离去。”
程肃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随即点头道:“姜诡探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
继而安排将士送百姓们回去。
听到可以回去的消息,关子恒立即松了一口气,开心的看向林乐知说道:“太好了乐知,我们可以回去了。”
“怎么了,乐知你……不回去吗?”看出了林乐知脸上有所顾虑,关子恒凝起了眉头,眸色担忧道。
“我……”
“乐知你不走的话,那我也不走了,反正我已经把客栈的房间给退了,在哪待不是待啊。”
“子恒…”
关子恒看着林乐知眸色坚定道:“乐知,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平海镇,就要平平安安的一起离开。”
一时间,林乐知看着关子恒的神情有些呆滞,继而有些深远。恍惚间,好似在看到了另一个人,鼻头也随之一阵酸楚。
但林乐知很清楚,眼前的人是关子恒,而不是别人。
“好。”林乐知掂了掂手上的行李道:“不过你也没必要把房间给退了吧,难不成我们要一直提着这些东西。”
闻言,关子恒一脸露了怯的表情,左右看了看后,凑近林乐知低声道:“主要是我为了租到船没钱了,那客栈老板又不会让我赊账。”
一如关子恒的表情,林乐知的脸上也随之有些面如死灰,低声确认道:“真的一分都没有了吗?”
关子恒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得,又白干了。
最后随船回去的,就只有晕倒的那位百姓,其余的人全部都决定留在岛上,继续查案,邓洋作为水性和行船最好的人,连同几名将士回平海镇行船回来。
萧以祸他们不走,是在意料之中的。
可……
林乐知看向一旁脸色苍白,张惶无措的周元良。
明明已经害怕成了那样,却依然坚持留下来找出此案的凶手,称要为父亲和无辜死去的其他百姓伸冤报仇。
随着人离去,湖边安静了下来,程肃一个人一语不发的冷脸坐在湖边,凝视着湖面,无人敢上前打扰。
贺宇走上前来,发自内心道:“乐知,你们也应该一同离开这里的。”
“多谢贺哥挂心。”林乐知看向坐在远处的程肃说道:“程将军不计较我冒犯之举,我自也不会临阵逃脱,况且,我不相信是鬼所为,定是有人存心为之。”
“我也是这么想的,若真的是鬼,早在我们上岛的瞬间,就该没命了才是。”
“呸呸呸。”关子恒连呸了好几声,一脸害怕的表情赶忙让两人打住道:“大白天的,鬼鬼鬼的怪吓人的,快别说了。”
看关子恒这副害怕模样,两人没再继续说下去,关子恒的表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过了一会,鼻尖轻耸了一下又到处闻了闻,不解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馊馊的。”
话问出口的瞬间,贺宇当即反应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我昨晚用尿把裤沾湿,忘记洗了,刚好现在没什么事,我去洗一下。”
都是男人,贺宇也没啥顾忌,随手将身上的盔甲脱了来扔在了一旁,是留个裤衩子到一旁去洗衣服,顺便也把自己给好好的洗了一番。
很多将士也一同前去洗了。
白天的自然亮光下,将士们身上所受的伤无所遁形,很多伤的很重的地方都再度裂了开来,流下的血液在身上干涸。
“当兵可真是不易。”关子恒看着贺宇身上的伤,感慨道。
随即,一阵药香味从身侧传来过来,林乐知即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清川过来了,在贺宇回来后,提出要为贺宇和其他将士的伤口诊治。
伤员较多,萧以祸和柳云赫也一同过来帮忙,林乐知和关子恒自然也不能在一旁干看着,在林子的边缘位置,找些干枯的树枝,架起火帮将士们烤干湿衣。
盔甲乱扔了一地,关子恒将盔甲都抱到一处。
走动时,一样东西从铠甲中冒了出来,在看到了关子恒一脸惊喜的表情,随即举起了那样东西难忍好奇道:“这谁的…啊——!”
结果话还没问出口,一个近乎赤裸的白条冲了出来,将关子恒拉到了人群后面,一旁的人也帮着遮挡,引起了一阵骚动,连远处的程肃都看了过来。
“唔…!”
关子恒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吱吱唔唔的声音,双手一个劲的挥舞挣扎着。
贺宇一脸如临大敌又惶恐的表情,求关子恒不要出声,在关子恒点头后,松开了手。
关子恒干咳了几声,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脸,一脸不解的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想问问是谁的书,怎…怎么一下子就冲上来了。”
关子恒手中所拿之物,正是贺宇的话本子《四大诡案》。
贺宇往程肃那边看了看,确定程肃没有看过来后,小声承认道:“是我的,要是被将军发现我带话本子过来,定然饶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