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就住在少爷隔壁的这间房里,床头有呼叫铃,一旦铃声响了,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你正在睡觉也要马上爬起来去看看少爷有什么吩咐。”
肖凰羽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装杂物的纸箱,一边听着管家的交代,一边跟在他身后来到二楼转角处的卧室门口。
这间卧室之前一直空着,应该说二楼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空着的。
池故渊不喜欢有人和他生活的太近,除了管家一人,其他女仆和下人没有允许甚至不可以上楼。
推开房门,卧室虽然一直没有主人,但是打扫的很干净,而且面积很大,至少比她原来住的那个杂物间大出三倍有余。
肖凰羽走进去,把手里的纸箱放到桌子上。
管家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往里面走,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叮嘱。
“少爷自从几年前出事之后就性情大变,情绪不太稳定,很容易暴躁,如果对你发脾气或者摔东西都是很正常的,不要大惊小怪。
还有,他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你照顾他日常起居的时候尽量避免和他贴身触碰。
哦,对了,少爷平时可能会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或者敲打东西,这时候你不要去打扰他,除了被呼叫铃传唤,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绝对不能私自进入他的房间,记住了!”
在管家的描述里池故渊就好像一个暴躁的神经病,要是换个人在这,估计光听这些就被吓跑了。
但肖凰羽不是一般人,她是心理医生,而且池故渊也不仅仅是她的少爷,还是她爱人的化身,她不会被吓走,只会从这些客观的描述中分析池故渊的心理状态。
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精神运动性兴奋,语言增多并且自言自语,这些都是狂躁症典型的表现形式。
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这人到底有没有病,还要亲自观察之后才能判断。
“少爷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其他事情暂时都可以放一放,池故渊的身体健康才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那么一个张杨耀眼的男人,要是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光是想想,她心里就丝丝拉拉的心疼。
听到这个问题管家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表情有些避莫莫深。
“车祸,这个问题以后不许再问了,更不要在少爷面前提起有关他双腿的任何话。”
显然池故渊的腿在别墅是个禁忌的话题。
肖凰羽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
管家对她听话的表现很满意,给了她两个小时收拾行李的时间,然后准备服侍少爷吃晚饭。
服侍?
这个词就有些陌生了。
在现实世界里肖凰羽虽说的家庭也算富裕,但是也还没接触过这种等级分明的仆人制度。
她一边拉开行李箱往衣柜里放衣服,一边暗暗的思量着,要么是当前社会的等级制度现状和现实中存在差异,要么,就是池家已经富庶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下午六点,别墅里的佣人开始为准备晚餐忙碌起来。
肖凰羽跟着管家下楼查看晚餐食谱,少爷的每一顿饭都是营养师专门定制的,食材和菜单每次都要管家亲自过目。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的的时候,正巧在厨房门口遇到了原主的妈妈赵桂芳。
赵桂芳已经和大少爷的助理说好了,让他晚点儿过来领人,结果这小兔崽子不知道躲哪去了,自己找了一下午愣是没看见人影,她还以为人偷着跑了呢。
一看到肖凰羽的身影,她连一向有些惧怕的管家都忽视了,上来就去要去拉她的耳朵。
“你个黄眼小畜生,躲着我是不是?大少爷的人马上就到了,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乖乖跟着人走,少跟我耍心眼子。”
身材臃肿的女人扑过来的一刻,肖凰羽反应极快的闪身躲开了。
管家听到这女人提到大少爷,皱眉看着母子二人。
在这栋别墅里,大少爷和二少爷的腿一样,都是禁忌。
怕赵桂芳再对她动手动脚,肖凰羽故作巧妙的用管家挡在自己身前,故作为难的说。
“这可就难办了,大少爷说他想要我,可是二少爷也说他想要我,母亲,你觉得我应该听谁好呢?”
二少爷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小兔崽子不过是靠着自己的面子住到这里干些杂活维持生计罢了,像这样的人,二少爷连一个睁正眼都不会给。
对她说的话,赵桂芳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少在那做什么白日梦,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还当自己是什么祸国妖妃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二少爷能为了你和自己亲兄弟反目不成!”
肖凰羽说的是实话,只是用这种表达方式说出来着实有些刻意,倒好像她是什么倾城祸水、引得兄弟争抢一样。
管家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赵桂芳这才注意到别墅的二把手也在,那泼辣的做派一下就收敛了起来。
“二少爷确实指名要她随身照顾,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说。”
听管家亲口承认了肖凰羽的说法,赵桂芳不敢吱声了。
讷讷的站在原地看着走进厨房的两个身影。
她狠狠剜了肖凰羽的背影一眼,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的想着大少爷给的那些钱,心里都在淌血。
呸,这个白眼狼,自己白养她这些年了。
她倒要看看,放着年少有为的大少爷不选,偏要跟着个瘸子的她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不方便行动,所以池故渊的食谱都是容易消化吸收的食物。
端着一托盘青菜豆腐上楼的肖凰羽看着清汤清水的菜色,想着监狱的牢饭都比这丰盛。
也难怪那人总是暴躁,要是自己天天这么吃,也觉得活着没啥意思了。
走到门口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就听到卧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食指曲起的手顿住了,她想起管家说过的话,下意识以为里面的人在自言自语。
把耳朵凑近贴在门板上,听到说话的内容,才发现原来里面的人是在打电话。
偷听可不好,这种情况一般都要自觉走远点儿的,前提是里面谈话内容的当事人不是自己的情况下。
“对,那人我留下了。”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池凯南,你把手往我身边伸,我是懒得理你才不和你计较,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
“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别恶心我。”
“少他妈放屁,我是残了又不是死了,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随着一声暴躁的怒吼,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肖凰羽保守估计,受害者八成是手机。
她往后退了两步,并不是很想现在进去送饭,因为她现在进去的话,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你在这傻站着干嘛?一会饭菜都凉了。”
管家从楼下上来,看到她呆呆的站在门口不进去,表情十分不满。
肖凰羽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指了一下门口,随着她的动作,里面接二连三的响起砸东西的声音。
管家沉默了,而后话锋一转:
“听着点儿动静,一会消停下来赶紧进去收拾东西,别让少爷被碎片伤着,餐盘给我,我拿下去热着一会再端上来。”
肖凰羽点头应下,在管家下楼后走到门口缓缓坐下,后背靠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分析着。
暴躁易怒且行为轻率冲动、不计后果,啧,不妙啊。
把后脑勺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用极端方式宣泄的人,发出低声的咆哮、
仅仅一门之隔,里面的男人像是困兽,自己不出来,又不愿意别人进去,他……心理上出了问题却拒绝医治,也没有人关心他能不能得到医治。
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甚至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如果自己没有到来,那么他是不是只能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兽,用尽力气的嘶吼咆哮,却什么都无力改变?
房间里传来毁灭、破坏的声音没有让她感觉到害怕,她只觉得心疼。
摔打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不知道是池故渊出够了气,还是已经没有其他东西给他砸了。
肖凰羽拍拍屁股站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的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滚!”
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对于得到这个反应,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呢。
耸了耸肩,肖凰羽再次推门而入,显然把之前管家的警告全都当了耳旁风。
听到开门的声音,池故渊本就还没消的情绪‘轰’一下就爆了,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就往门口砸。
“我说滚你他妈听不见吗!”
刚进门的肖凰羽来不及躲开,水晶材质的烟灰缸就这么砸到了她的脑门上。
‘嘶’
额头上一阵剧痛,一下让她脑子都麻了,视线也一阵模糊,抬手捂住脑门缓了好几秒,才慢慢看清正对着自己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当看见进来的人身份时池故渊就后悔了,听到肖凰羽的痛呼,他过分狂乱的思绪像是一下被冻住,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他抿着嘴,看到那只捂着额头的指缝处溢出刺眼的红,那星星点点的红色在瓷白的肌肤上是那么醒目。
池故渊懊恼地紧抿着唇,握紧了拳头。
肖凰羽缓过劲儿来,抹了一把脑门上血迹,叨咕了一句:
“真狠心啊。”
然后俯下身开始收拾一地的残渣碎片。
她的动作不敢太快,因为不确定刚才那下会不会引起脑震荡,现在眼前还一阵一阵的发着晕。
她慢慢悠悠的打扫着,从池故渊的角度去看,少女低着头一声不吭,倒像是赌气一般。
赌气?她是什么身份也敢给自己脸色看?
池故渊知道自己应该给她立立规矩,应该让她滚出去,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主人!
可是以往那些习以为常的怒吼和咆哮全都开不了口。
他甚至对着那个毛茸茸的头顶,想到刚才看到的血迹,有些愧疚的考虑要不要先道个歉。
这就很恐怖了,他池家二少爷什么时候对别人低过头?
池故渊的眼神更加纠结复杂,果然,这人还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