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靠近海岸线,初冬时节倒也不算太冷。
茅初九站在那株落光了叶子的枫树下,腰杆儿如同标枪般笔直。
老板不出来,他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半步的。
这是茅初九的责任。
幸好,张信没有让他等太久。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进去时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亲热的哈哈大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米斯特张,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张信撇了撇嘴:
“怎么,老乔你还信不过我的人品?”
乔不思仰头打了个哈哈:
“哈哈……那不能,米斯特张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
茅初九大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我们老板……有人品?
这东西他有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贴身侍卫脸色的异样,张信很隐蔽的瞪了他一眼。
茅初九的神情,立马转变成严肃。
乔不思不动声色,宛如没看到张信主仆的小动作:
“米斯特张,以后希望你常来北美,对水果公司的发展多指教!”
张信眼中闪过尖针般的笑意,半开玩笑的道:
“哈哈……老乔,我的咨询费很贵,怕你不能接受!”
乔不思大笑:
“米斯特张,不怕你贵,越贵,说明意见越正确,只要你愿意指导,多少钱我都愿意!”
张信微笑着点头:
“那,咱们就说定了!老乔啊,我们东方古国有句俗话,叫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就不用再送了。”
乔不思脸上的笑容热情而真诚:
“要的要的,我们是好朋友,这是应该的。”
茅初九转过脸去,狠狠撇了撇嘴。
你们两个,闹这么虚情假意的,累不累啊!
实诚的山里汉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虚伪。
张信脸上的笑容很阳光,也很憨厚。
带着这样一副神情,出门上了车,直接去机场。
一直到坐进返回京城的航班,张信的笑容终于消失。
透过舷窗,看着远处洛山矶高耸入云的大楼,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
这次的谈判,结果对双方来说,都勉强可以接受。
红薯电子不进入北美,水果手机放弃亚洲市场。
至于欧洲和非洲,双方各凭本事。
能占领多大的市场份额,就看你的能力。
乔不思需要时间,来完成对小龙芯片的整合。
张信同样需要时间,来完成自己心目中的布局。
这次的会谈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双方都知道,只有这样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身下的飞机慢慢开始滑动。
北美航空金发碧眼的美女空姐,用清脆的声音提醒着客人:
“本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大家系好安全带,谢谢合作!”
张信用力吐出一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的顺风顺水,让自己对天下人有了轻视之心。
这次的事,乔不思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不管怎么样,得记住这个教训。
以免将来重蹈覆辙。
飞机进入了平飞状态,刚刚身体的不适感,逐渐消除。
原来洛山矶耸入云天的大楼,变得如同大号火柴盒。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北美了,没有万全的准备,绝不能贸然踏上这片土地。
同一时间,硅谷,水果公司总部。
乔不思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目送着从头顶呼啸而过的飞机,逐渐消失在东方的云层里。
“战斗,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我会向全世界证明,水果才是最棒的智能手机!”
…………
又是一年毕业季。
京城科技大学家属楼,徐元化穿着昨天花1000大洋买的新西装,正要出门。
“等一下。”
妻子周鸿雁从后面追过来,贴心的替他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服。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你干嘛非得穿西装?”
面对妻子的唠叨,老徐瞪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今天这种场合,我作为校长,着装怎么能不正式点。”
周鸿雁翻了个白眼: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热死你才好,不懂好赖!”
徐元化淡淡笑了笑: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
一边说着,老徐拉开门,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了出去。
“嗳……元化……”
周鸿雁突然想起了什么,追到楼道里,喊了一句。
徐元化停下脚步,扭回头苦笑:
“我说,你有什么话,就不能一下子说完吗?”
周鸿雁哼了一声:
“见到张信,记得通知他,我在家里准备了饭菜,让他晚上记得来吃饭。”
老徐皱起眉头,嘀咕了一句:
“不年不节的,请这小子吃什么饭,他又不是我女婿了。”
周鸿雁瞪眼嗔道:
“让你通知,你执行命令就完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周鸿雁性格温柔,轻易不发脾气。
可是每次只要她一变脸,徐元化立马认怂。
“好好好,我又没说不通知,还有什么交代么,没有的话,我走了!”
周鸿雁赶苍蝇一般挥挥手:
“快走快走!”
老徐转身下楼,身影消失不见。
周鸿雁出了一会神,回到屋里,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有容啊,晚上回家来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没有客人,就是妈想你了……
……好,那一言为定,晚上我们等你!”
挂掉电话,周鸿雁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死老徐,整天长吁短叹的有什么用,得给孩子们创造机会,最后还不是得老娘出马……”
徐元化站在科大门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太阳,嘴里小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校长好……”
一名路过的男生,很有礼貌的跟老徐打招呼。
徐元化的神情立马变得庄重起来:
“啊……你好你好!”
男生鞠了个躬,快步跑开。
“这位同学,你看到张信没有?”
男生愕然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摇头:
“张信学长,没看到啊!”
老徐失望的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臭小子,又跟我玩失踪是吧?”
徐元化摸出手机,找到张信的名字,按了下去。
铃声响了半天,那头才接通,张信懒洋洋的道:
“张信已死,有事烧纸,小事上坟,大事招魂……”
徐元化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胡说八道:
“臭小子,少装神弄鬼,赶紧给我滚回来,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张信苦苦一笑:
“校长,您看我都毕业了,这发言的事儿……”
“没得商量,只要我在这个位子,你必须随叫随到。”
老徐斩钉截铁的话,让张信知道,这次自己又逃不掉了。
“好吧,算我命苦,校长,我去还不行吗!”
“给你十分钟,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徐元化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吃定了对方的笑容。
这个臭小子,总是想找借口偷懒。
电话那头,原本打算睡个懒觉的张信,无奈的将手机一丢,望着屋顶喃喃道:
“这辈子,算是逃不出老徐的魔爪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