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雁晚上没怎么睡好。
孩子偶尔会醒过来闹,每次都是她第一个抱起来哄。
还有女儿的吃喝拉撒,周院长都得精心照料。
徐有容无奈的跟她说:
“妈,我自己能行,你休息一会儿吧!”
周鸿雁板着脸,严肃的教训闺女:
“胡说,万一这个时候坐下病,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左右不过这么几天的时间,你妈又不是七老八十,完全顶得住。”
这么熬了一夜,周院长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了熊猫眼。
第一时间伺候小祖宗换了尿布,又冲了奶粉喂给他。
直到大外孙吃饱喝足继续开始睡觉,周鸿雁这才歇了一会儿!
“有容,你想吃什么,妈去给你买。”
徐有容支起身子,后背靠在床头:
“妈,你别忙活了,我吃点儿泡面就行!”
周院长大怒:
“吃什么泡面,那东西有营养吗?
你等着,我下楼去唐人街那边,给你买点儿吃的。”
说完,她抓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转身就走。
徐有容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
母亲满脑子都是她们那个年代的老一套。
算了,反正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由她去吧。
周鸿雁拎着保温桶,脚步匆匆走出了电梯。
旧金山的唐人街,距离中心医院不算远。
坐计程车的话,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周鸿雁觉得,满打满算半个小时,自己肯定能回来。
刚走出医院的大门,背后一个惊喜的呼唤:
“阿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周鸿雁停步转身,发现昨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个语言不通的实诚小伙儿,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后。
只是小伙儿的脸色,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周院长想当然的认为,他是因为照顾生病的朋友,累成这样的。
哎,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是你呀,小伙子!”
张震快走两步,追到周鸿雁面前,笑道:
“阿姨,我叫张震,您叫我小张,或者小震都行!”
周鸿雁笑着点头:
“那行,小张,我姓周,是国内京城科技大学的老师!”
“哎呀,周阿姨,难怪我一见到您,就觉得特别亲切,原来你是老师呀!”
老实人拍起马屁来,更让人防不胜防。
周鸿雁眉开眼笑的道: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我只是个穷教师,哪有什么亲切的!”
张震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
“周阿姨,您这是要去哪儿?”
周鸿雁顺口道:
“我去唐人街,给闺女买点儿爱吃的东西!”
张震频频点头:
“就是啊,外国佬吃的什么面包牛排的,根本没有营养!”
周鸿运大起知己之感:
“可不嘛,他们吃那个牛排,居然还是半生不熟的,这不是茹毛饮血,妥妥的退化了嘛!”
发了两句牢骚,她才突然想起来:
“小张,你一大早这是要去哪儿?”
“我啊?”张震眼珠子乱转:
“我也打算去唐人街,给朋友买点东西,周阿姨,要不我跟您一起去?
怎么搭配更有营养,您也帮着参谋参谋?”
周鸿雁笑了:
“没问题,小张呀,我跟你说,要讲究这个营养均衡,还得是咱们中餐,
你就拿女人坐月子来说吧………”
难得遇到一个肯听自己唠叨的实诚老乡儿,周鸿雁丝毫没防备他有什么坏心眼。
张震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背后:
“信哥,我只能尽量帮你拖住周阿姨,不过你得抓紧时间。”
这个时候的张信,已经拎着保温桶,大摇大摆的乘坐电梯,到了十二楼。
电梯门一开,迎面正好遇到那位米兰达医生。
女医生眼睛一亮,主动点头示意:
“米斯特张,早上好,来送饭啊,您太太可真有福气。”
对于这位财神爷,她的态度好的不得了。
张信笑着打了个招呼:
“米兰达医生,早上好!”
两个人错身而过,张信脚步匆匆的直奔病房。
米兰达医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像米斯特张这种超级金龟婿,自己如果年轻十岁,一定不会放过他。
只是现在不行喽。
就算是有那个心思,自己人老珠黄,人家也铁定是看不上。
还是拿点儿红包什么的,更实际一些。
张信轻车熟路,找到徐有容的特级病房门口,直接推门而入。
“有容,我来给你送饭了!”
正在床上发呆的徐师姐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道:
“张信,你又来干嘛?”
“瞧你这话说的,我老婆儿子都在这儿,不来这儿,还能去哪儿!”
徐有容俏脸一红,啐道:
“不要脸,哪个是你老婆孩子!”
张信发挥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厚脸皮精神,将拎着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有容,尝尝我亲手做的鲫鱼汤,还有霸王别姬。”
徐有容目光一撇间,发现了张信手背上,有一块皮肤被烫得又红又肿。
“你……手怎么了?”
张信嘴角勾起一个诡计得逞的微笑——他本就是故意让徐有容发现这个烫伤的。
“没事,就是煲汤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待会儿买点药膏擦擦就好了。”
徐有容脸色缓和了不少,急声道:
“张信,你赶紧离开这里。”
她怕母亲回来,看到这个场面,自己解释不清楚。
张信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
徐有容慌急的表情看在他眼里,立刻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
他好整以暇的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慢悠悠的道:
“要我走也可以……”
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保温桶:
“……你把它喝了,我就走。”
徐有容又气又急。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大猪蹄子竟然还这么赖皮。
“我……”
张信微笑着提醒了一句:
“徐有容同学,你再磨蹭的话,说不定周阿姨就要回来了哦!”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徐有容愤愤的瞪了他一眼:
“你赢了!”
张信拧开保温桶的盖子,笑道:
“这才乖嘛!”
徐有容两只手在病号服里握成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在那个令人讨厌的鼻子上。
只是,为什么面对这人的厚脸皮无赖,自己心里却没有多少排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