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越大,对新年的期盼也越来越低。
更何况在市里楼上过除夕,年味儿就淡了许多。
恍惚间,已经是正月初一了。
营州这边的风俗:
初一早晨吃过饺子之后,要挨家挨户到亲友家去拜年。
张家在营州市的亲戚不多,朋友却不少。
曲老爷子,方中信,苏援朝,郑文勇……这一圈拜年下来,整个初一就这么过去了。
张信觉得,自己这一天,几乎变成了磕头虫。
红包收了不少,也送出去不少。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天,初二的时候,张信自己开车,单独一个人去了九道坎子。
名义上,他是去给马占山大叔拜年。
实际上,张信是想找马奶奶茅晓玲。
最近半年,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怪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能把梦做成连续剧的,大概也只有张信一个人。
他不止一次,梦见自己从翻倒的公交车上救人。
原本几次,他救的人面目都如同笼罩在一层迷雾中,怎么也看不清楚。
后面几次,救出来的人,身份却逐渐清晰起来。
顾胜男、苏以、郑敏再加上有容乃大徐师姐。
这四个,就是张信在梦中从公交车里救人的主角。
这个梦做到后来,张信甚至连其中的一些细节,都能清清楚楚的回忆起来。
包括自己手臂上,被碎裂的公交车窗玻璃划破了口子,殷红的血液滴到几个女孩子身上的情况,他都能清楚记起来。
哦错了!
梦中的几个女孩儿,已经变成了中年妇女。
可就是这么奇怪。
不怪她们怎么变,张信都知道几个人的身份。
张信都要被这个怪梦折磨疯了。
他能肯定,自己前世绝对没有经历过这个场面。
可到底为什么一直会梦到,他也说不出来。
也许那位马奶奶,能告诉自己一个答案。
大年初二,张信借口给马占山拜年,一个人开车去了九道坎子。
一路颠簸着,到了地头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张信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马家。
原本古色古香的马家老宅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耸立起了一座现代化气息浓郁的三层小楼。
张信犹豫着,正不知道该去哪个门口的时候,小楼的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迈步走了出来。
张信大喜。
“高月姐姐,过年好啊!”
高月愣了一下,抬头看见是张信,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张……董,您来了?”
不等张信回答,高月扭头冲门里喊了一声:
“老马,快点,你看谁来了?”
张信笑着道:
“高月姐姐,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张董什么的,太生分了!”
高月迟疑了一下,爽朗的笑着点头:
“行,张信你也过年好啊!”
两个人正说着话,小楼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中音:
“月,谁来了,至于让你这么激动?”
马占山梳着油光锃亮的大分头,披着一件黄呢子大衣,从小楼里走了出来。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老马惊喜的叫道:
“信哥,您怎么来了?”
张信早期的嫡系,包括年纪最大的老马,对他的统一称呼都是:信哥。
张信打开后备箱,将苏以帮忙准备好的礼物提了出来。
高月捅了一下傻呆呆的老马:
“发什么愣,去帮忙啊!”
马占山如梦初醒,赶紧抢步过去,接过张信手中的礼物。
张信随口问道:
“高月姐姐,马奶奶在么,我先去给她老人家拜年!”
马占山接过话头:
“在呢,刚刚她老人家还说,算时间你应该到了,让小月出来迎一迎。”
张信吃了一惊。
难道那位马奶奶,真的如此神奇,能算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来!
心中狐疑,脚下跟着老马两口子进了屋。
一楼的大客厅里,老马的三个妹妹,陪着白发苍苍的马奶奶,正坐在沙发上闲聊。
张信笑着作揖:
“马奶奶过年好,玉珊姐过年好,灵珊姐过年好,翠珊姐过年好,咦,怎么武哥没在么!”
马家的两个小妹捂着嘴笑了起来,老大马玉珊冷着脸:
“真好笑,你找张武得去张家,这是九道坎子马家!”
对于老马这位大妹妹的小辣椒性格,张信早有领教,当下打了个哈哈。
马奶奶茅晓玲瞪了女儿一眼:
“玉珊,怎么这么没规矩,去把我昨天写的东西拿来。”
马玉珊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张信笑嘻嘻的道:
“马奶奶,您可是越活越年轻了,再过几年,说是我姐姐恐怕都有人信。”
茅小玲莞尔一笑:
“小子,你那套对付小丫头的甜言蜜语,就不用使到我老婆子身上了。”
“马奶奶,我说的是真话,要不信您可以问马大叔!”
马奶奶茅晓玲似笑非笑的道:
“小子,不用拿好话恭维老婆子,你的来意我清楚……”
张信脸上的笑容一僵,我还什么都没说,这老太太就知道了?
有没有这么神奇?
正在这时,去二楼取东西的马玉珊,手里拿着一个黄纸包起来的纸包,快步走了回来。
马奶奶招了招手:
“玉珊,把东西给这小子吧!”
张信从马玉珊手里接过黄纸包,犹豫了一下,问道:
“马奶奶,这是……”
茅晓玲笑了一下: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边!”
张信将信将疑,伸手去拆黄纸包。
茅晓玲阻止了他的举动:
“小子,等离开马家之后再看!”
张信停下动作,抬头看着马奶奶。
老太太微笑着,目光坚定的对他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张信总是显得心不在焉。
老太太笑呵呵的道:
“小子,看来就是留你吃饭,你也绝对是吃不下去的,对不对?”
“马奶奶,您老人家果然是明察秋毫。”
老太太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占山,玉珊,你们送张信出去吧!”
张信现在确实想快点看一下黄纸中的秘密。
告了一声罪之后,便离开了马家。
开出十几里,他觉得这个距离应该够了。
将车停在路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摸出那个黄纸包。
打开黄纸包,里面是一个红纸包。
打开红纸包,里面是一层白色的纸包。
张信愣住了。
难道是那位马奶奶,在开我玩笑不成?
这咋还成大鹅套娃了?
打开白色的纸包,里面露出一张折成方形的纸。
纸上能隐隐约约看到写满了字。
看来,马奶奶所说的答案,应该就在这最后的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