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的话一出口,茅草铺的几十名村民,顿时炸开了锅。
这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有这种好事?”
“卖力气挣钱?俺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大家冷静,谁知道这个半大孩子是不是满嘴跑火车,别是白高兴了一场,最后发现他是在忽悠大伙儿!”
热血上头的村民们,终于逐渐冷静了下来。
张信的年龄,让他们心里的信任度打了折扣。
不要说这些村民,就是茅十六也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小孩儿,你说了能算?”
张信呵呵一笑:“十六叔,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你,咱们村里的父老乡亲没有一个是懒人吧?那怎么日子会过得这么清苦?”
茅十六重重拍着胸脯:“这个我老茅敢保证,我们茅草铺就算是个孩子,都不吃闲饭,至于日子过得苦………”
茅十六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无奈:“……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地理位置啊!”
张信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小马扎,递给茅十六:
“十六叔,能具体说说么!”
茅十六也是憋屈的狠了,用力一跺脚道:
“好,我就跟你说说!”
他也不坐小马扎,就这么站在大门口,跟张信介绍了过来。
茅草铺之所以穷,还真不是因为村民们懒。
相反的,这个村子出来的人,都保持着勤劳简朴的美德。
日子过得不好,主要还是茅草铺的地理环境造成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城隍庙,整天吃死鬼。
茅草铺地处东辽和冀北交界处,要矿产没矿产,要资源没资源。
离着营州市足足百多里路,根本一点儿光也借不上。
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靠着土地为生。
可惜的是,茅草铺的地多数都在山坡上,产量贫瘠。
有时候辛辛苦苦一年,收成除了自家人混个温饱之外,基本没有多余的。
听到这里,张信截口道:“十六叔,既然种地不行,为什么不想办法种点儿经济作物啊?”
茅十六用力一拍大腿:“怎么没想。前些年公社组织大家,将地里种上了苹果、锦丰梨、大枣这些水果……”
张信疑惑的道:“那应该比种地收入要高的多呀!”
茅十六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可是村里离着县城太远,路又不好走,根本没人去买,我们收下来的水果,大多数只能用来喂牲口。”
张信恍然大悟。
难怪茅草铺的村民,将曲俊凯的盗版光碟厂,当成了救命稻草。
苦日子过惯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曙光,哪还能不死死抓住的。
茅十六说到动情处,抬起手臂用棉袄抹了一把眼泪,指着被何远带回来的两个村民:
“那是俺儿子初九,和侄儿初七,为了每天1块的工钱,天不亮就顶着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去村外的小山包上看守消息树,就这,还是很多人羡慕的工作!”
张信沉默了。
每天一块钱,能雇佣到两个壮劳力,顶着刺骨寒风,在山顶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在营州是不可想象的!
他踮起脚尖,拍了拍茅十六的肩膀:
“十六叔,要是有人能帮你卖掉水果呢?”
茅十六瞪大眼睛,斩钉截铁的道:“那他就是茅草铺的重生父母!”
张信笑着摆摆手:“十六叔,言重了,未来集团的罐头厂需要大量的原料,茅草铺的水果质量没问题的话,我可以做主,按照市场价全部收购。”
茅十六颤声道:“小子,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诓我老茅?”
张信笑了:“十六叔,不但茅草铺的水果我能帮着卖,还有乡亲们,想做工的,我都可以帮忙安排。不过先说好,只能是卖力气的苦哈哈活计。”
“中中中!”茅十六拼命点头,一张大脸笑开了花:
“只要有活干,庄稼人还怕啥苦!”
张信伸手跟他握了一下:“十六叔,那可就说定了,我现在就给未来食品厂的苏援朝厂长打电话,让他派车去茅草铺拉水果。
至于做工的事,你可以统计一下,马耳朵沟玉矿大量招收工人,
只要肯吃苦,获得的报酬也很可观!”
马耳朵沟玉矿的大名,穷乡僻壤的茅草铺人也听过。
一些心思活络的壮劳力,已经在盘算趁这个机会赶紧先报个名。
未来食品厂的水果罐头物美价廉,在欧洲和北美根本是供不应求。
上个月老苏还在跟张信商量,打算停掉厂里的酿酒生产线,全力以赴做罐头。
唯一制约未来罐头发展的,不是质量问题,而是原料供不上。
营州附近的水果,根本不够用。
既然茅草铺那边有卖不掉的水果,正是一举两得。
茅十六再三追问,直到张信当着他的面,用大哥大给苏援朝拨过去,敲定了去茅草铺收购水果的事,他这才相信眼前的半大孩子真的没忽悠自己。
“老少爷们儿,大家都听到了吧?”茅十六哽咽着嗓子:
“咱们的酸梨、白梨、山楂、苹果,有人要了……别的不说了,大家给恩人磕头!”
青山县刑警队大门口七八十号人轰然答应一声。
张信吓了一跳,赶紧拦住茅十六。
“十六叔,使不得,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茅十六还想坚持,张信故意板着脸道:
“十六叔,你真要这么干的话,我可是要通知罐头厂取消收购了!”
“别别别,千万别,您怎么说,我老茅就怎么办!”
张信大笑:“这就对了嘛,乡亲们,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把菜窖里的水果挑一挑,等着罐头厂去车拉!”
其实不用他说,茅草铺的村民也早就人心惶惶。
谁不想赶紧把只能喂驴喂羊的水果换成钱呐。
张信话音未落,围在大门口的几十人眨眼之间就跑了个干净。
就连那位儿子被抓了的茅十六村长,也生怕跑得比别人慢了,自己的水果卖不出去。
茅初九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我爹眼里……我还不如家里那几筐酸梨山楂?
何远古怪的看了一眼方亦敏:
“大侄女儿,你确定这小子,今年才十五?”
方亦敏吞了口唾沫,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一场在他们看起来无比强烈的风暴,竟然被人家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妖孽,这就是个妖孽!”
何远嘴里喃喃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