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闹全城,万头攒动赏花灯,莫道人称第一景,亿兆星斗耀龙宫。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京城科学院开始正式上班。
一大早,洛宁刚进办公室,同事就告诉她:
“洛宁,郑副院长通知你上班之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洛宁脸上神情波澜不惊,道了声谢,将挎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迈步走了出去。
屋里的几个人看她离开,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这次的院士评选,估计洛宁又没戏。”
“就是呢,咱们院里真是不公平,要我说,人家洛宁的水平,早就该当选那个劳什子的院士。”
“哎,要是领导们也这么想就好了,每次都把院士给一些要退休的老头子老太太,让人看着心里憋屈!”
“嘘……”这位同事正在大发牢骚,冷不丁其他人同时对他使眼色。
那人脸色一变。
洛宁的身影从门口出现,款款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又转身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她仿佛都没听见同事们的话。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问道:
“哎,你们说洛宁有没有听到咱们说的话?”
“那谁知道,可能没听见吧。”
“我觉得一定没听见,要不然还不得发脾气!”
……
洛宁慢慢走到二楼李副院长的办公室门口。
连她自己都奇怪,怎么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那几位同事的议论,没有对洛宁造成任何的影响。
她对将要出现的结果,似乎已经不放在心上。
或者说,在洛宁的内心深处,早已经猜到了结果。
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屋里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进来!”
洛宁推门而入:“李副院长,您找我?”
坐在办公桌后的李副院长,闻声抬头,热情的站起来笑道:
“是洛宁啊,快坐。”
今天的李副院长,热情的似乎有点儿过了头。
不但起身让座,还亲手拿过茶杯,倒了杯水递过来。
洛宁接过来道了声谢,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下。
李副院长的笑容更亲热:“小洛呀,这次找你来呢,是关于评选院士的事儿,院里委托我找你谈谈。”
洛宁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李副院长说的事与自己无关。
李副院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个……原本以你条件和对科学院的贡献,这次的院士评选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你的名字,可是呢……”
洛宁眼神亮晶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副院长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眼底闪过隐藏很深的怒气。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稳定了一下心神,才继续说道:
“……小洛啊,这次院里决定,把几个院士名额,先给老董老胡几位老同志,他们为科学院奉献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于洛宁你们这些年轻人……”
李副院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你们毕竟还年轻,以后会有更多机会,相信以小洛你的觉悟,一定会理解院里的苦衷。”
看着满嘴官腔的李副院长,洛宁心里无悲无喜。
或者说,这个地方已经不值得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我理解,也接受院里的决定!”
李副院长喜形于色:“我就说嘛,以你的觉悟,一定能理解体谅院里这么的苦衷,小洛呀,你放心,等到下次评选,我一定让科学院,把你的名字填上去!”
“下次?”洛宁脸上掠过一抹讥笑:“下次到底是哪次?”
李副院长心里怒气渐盛。
这个洛宁好不晓事,领导给你画大饼,就应该千恩万谢的接下来。
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给谁看呢!
李副院长忍着气,继续打着哈哈:“洛宁啊,你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岁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毫无征兆的,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洛宁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将喋喋不休的李副院长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后退两步:“……洛宁你……”
洛宁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将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信封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李副院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什么,辞职信?”李副院长大吃一惊,紧走几步抓起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洛宁啊,你这个小童志,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不能因为院士评选没有你,就撂挑子嘛,这样做是不对的!”
洛宁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道:
“那么请李副院长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逆来顺受,还是同流合污?”
这两句话很重,李副院长脸上挂不住了,“砰”一拍桌子:
“洛宁,注意的言辞,你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吗?”
洛宁高高仰起头:“那么请李副院长也注意,我已经递了辞职信,不再是科学院的人,您的官威再也使不到我身上!”
李副院长脸色铁青,颤抖着手指着洛宁:“你………”
洛宁轻轻一笑,转身出门飘然而去。
李副院长看着她的背影,胸膛急遽起伏着,大声道: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公然反抗上级的安排,这种人趁早离开的好,真以为缺了你,科学院就不运转了吗?”
走廊里的洛宁,能清楚的听到李副院长气急败坏的咆哮。
她脸上云淡风轻,仿佛刚刚的事都与她无关。
递交了辞职信,同时也卸下了心头最大的枷锁,洛宁只觉得浑身无比轻松,脚下的步伐逐渐轻快了起来。
回到办公室,洛宁抓起自己的挎包,笑着跟所有的同事都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刚刚还在议论的同事们都傻了:“洛宁这是干嘛?”
“她好像说自己辞职了。”
“嘘,别说话,宁广南副院长来了!”
洛宁跟宁广南错身而过,后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回到宿舍,洛宁提起早就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大步走出了院门。
对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她没有一丝留恋。
在洛宁左边的口袋里,静静的躺着一张机票。
那是今天中午京城飞奉天的机票。
洛宁抬起头,目光向北,苦笑着喃喃自语:
“张信,这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