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整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装疯卖傻,插科打诨,就是想让这两个没人性的绑匪,兴不起杀人灭口的心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自己这过年刚刚十三岁,还没有苏以高的小身板,选择跟绑匪正面硬刚,才是真的傻。
他原本想着,捱到明天天亮,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带着苏以逃出去。
只要钻进山背后的老林子里,未尝不能博出一条死中求活的路。
从一开始,张信就知道,这伙绑匪没打算留下苏以她们俩的活口。
他认得李金泉和贺长贵,苏以也认得出,绑架她的是在营州乞讨了好几个月的乞丐。
只这一个理由,注定老苏两口子即使交了赎金,绑匪们也不会放人。
赵长胜几个人把看守人质的地点放在苍白山老林子边,就是打了拿到钱之后,杀人灭口的念头。
两个孩子的尸体往老林子里一扔,野兽们会让他们在这个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张信已经盘算好,明天早上趁着绑匪们吃饭的工夫,他带着苏以逃出去。
仗着两个人身体灵巧,有很大的概率能钻进老林子。
至于会不会遇到野狼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只能听天由命。
怎么也好过什么也不做,躲在这山洞里等死。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再完美的计划,也怕意料之外。
现在钱多的发疯,就是张信完全预料不到的意外。
手电筒明亮的光线之下,钱多脸上神色狰狞中,还带着三分猥琐。
过了这个年刚刚十二岁的苏以,已经出落得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钱多的自制力已经完全崩溃。
他伸出大手,去抓苏以背心的衣服。
“哈哈哈……小丫头,怎么也得尝尝做女人的滋味,才不枉你来到这个世上走一回。”
说着话,钱多右手用力一甩,准备将苏以提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抓住的,是张信的破棉袄。
这件衣服只是披在苏以身上。
钱多用力一甩,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空处。
他犹如被人用同样的力气在胸口猛砸了一拳,一口气没提上来,闷得肺腔火辣辣的生疼。
“XXXXXX,小崽子……”钱多缓了一口气,正要第二次伸手去抓苏以。
地上干枯的树叶堆陡然炸开,一道瘦弱的人影跳了起来。
纷纷扬扬漫空飞舞的碎叶子,有一部分砸到了钱多脸上。
钱多猝不及防,也没想到一直表现得唯唯诺诺的小崽子敢反抗。
张信的年龄,又一次骗了凶狠的绑匪。
眼睛被碎叶子迷了,眼泪哗哗的淌了下来。
钱多大声咒骂,抬手去揉眼睛:
“贺长贵,抓住这两个小崽子,等下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贺长贵正吞着口水,幻想着钱哥能不能让自己也……………
猛然间听到钱多的一声怒吼,他条件反射的愣了一下。
电光石火之间,扬起树叶迷了钱多眼睛的张信,欺身扑进钱多怀里,手里一截拇指粗的坚硬树枝,狠狠插进了他哗哗淌泪的左眼。
钱多正用手揉着更严重的右眼,冷不防被树枝从左眼贯脑而入。
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在山洞里响起。
钱多猛地后退七八步,后背撞到另一边的洞壁。
“你……呃………我………”钱多疼得语不成声,右手摸着插进左眼的树枝,想拔又不敢。
黑色的晶状体,白色的玻璃体,混合着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树枝滴了下来。
张信剧烈喘息着。
刚刚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现在的张信,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一般。
他强撑着,一脸冷漠的盯着吓傻了的贺长贵。
现在这个独眼龙是关键。
他只要胆子稍小,能被自己吓跑,这搏命一击便算是赌赢了。
剩下一个负了重伤的钱多,相对好对付的多。
“贺长贵……,杀了他,杀了这个小崽子…!”
钱多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惨声嚎叫起来。
张信心里稍稍有些遗憾,自己还是吃了年纪小力气弱的亏。
刚刚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一击致命。
要不然贺长贵这种街溜子,很可能吓得屁滚尿流,第一时间选择逃跑。
现在没能杀气钱多,有他在旁边,贺长贵会怎么选择,真的很难说。
听到钱多的嚎叫,贺长贵犹犹豫豫的站起来,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张信凶狠的目光让他有些熟悉,那天拿扳手砸他腿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眼神。
如果不是钱多在一旁盯着,他觉得自己肯定不敢面对小狼崽子般的张信。
“杀了他,贺长贵你听到没有,赶紧动手杀了他。”
贺长贵握紧匕首,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慢慢凑了过来。
对张信的忌惮,让这个独眼龙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张信没有后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贺长贵:
“姓贺的,你可要想好,再跟他们混下去的话,等待你的只有一颗“花生米”。”
贺长贵心里一凛,脚下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
“贺长贵,杀了他,事到如今,你还想置身事外吗,杀了他也是死,不杀照样是死。”
贺长贵狠狠一咬牙,钱多说的没错。
就算自己现在悬崖勒马,只凭一个入室绑架的罪名,也够得上死刑。
与其如此,还不如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看到他独眼里凶光毕露,张信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终究还是赌输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自己这“一生”可真够短暂的。
自打重生回来,到现在满打满算一个月零十二天。
原本想着,凭着二十几年的先知,让母亲和姐姐过上好日子。
现在看来,自己是做不到了。
幸好这个贺长贵,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去伤害姐姐。
有那十五亩山坡地的黑松露,她和老娘的生活也能衣食无忧了吧?
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莫名其妙的平稳了下来。
苏以爬起来,勇敢的跟他并肩站立。
贺长贵迟疑了一下,脚下依然在慢慢靠近。
独眼里闪着凶光,全神戒备的盯着张信。
对面那个小丫头,身体一直在发抖,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贺长贵突然很享受这种感觉。
背后传来一股彻骨的寒意,伴随着钱多的长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