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晏一天天长大,他从小就聪慧,人小鬼大,瑾画和素琴天天跟在他身后跑。
姚杳就被扶着坐在窗前,看他们在院子里胡闹。
晏晏很黏他母亲,每每看到好看的花,漂亮的石头,都要珍而重之的拿给姚杳。
姚杳每次都只是浅浅笑着,她在看见晏晏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姚杳不出门,但新皇经常来看她,有的时候,素琴和瑾画,甚至晏晏都会被叫出去,只留下两个人在房内。
瑾画有时候隔着重重的帘子,会看见两人拥抱在一起,隐隐听到新皇带着孩子气的哽咽,好像在说什么,只有你了的话。
不过这话,阖宫上下只有素琴和瑾画能听到一点点,要是传出去,新皇和嫂子这种戏码,可能两人都会被文臣们指着脑袋骂了。
但,即使是这样,姚杳的状态还是一天差过一天,晏晏用尽了浑身解数来试图留住她,但还是无济于事。
于是,在一个还算温暖的初冬,姚杳叫来了刚满十岁的晏晏,摸着他的脸说了好久的话,那时的姚杳已经没有精神很久了,晏晏也很久没听到他的母亲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了,几人心中都有一些预感,但也都只是含着泪听着。
姚杳讲了这些话后就失了力,眼见情况变得更差了,姚甯这才裹挟一身寒气急匆匆地带着太医走了进来。
姚杳只是对着她笑。
她也对着素琴笑,对着瑾画笑,她没多少力气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眼皮越来越沉,嘴角却始终没有放下。
整个寝宫,只有他们五个人,瑾画转头看了看几人,心中悲凉,她有预感,失去了姚杳的四人,终究是要走上越来越远的道路。
终于,瑾画与素琴陪着姚甯和姚晏,送走了久病不医的姚杳。
姚杳下葬后,姚晏被封了王,允许出宫建府,但因着他年岁小,还是在宫中多留了几年。
虽说是多留了几年,但这期间,姚甯对他没有之前热络,两人竟隐隐有变成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觉。
已经知道姚甯秘密的瑾画心中明白,两人其实因着身份,彼此之间虽然依赖,但也厌恶。
瑾画和素琴自然随着他的封王,被指给了姚晏做府中大丫鬟。
不过素琴没有等到姚晏建府,就因为早些年的各种伤痛而不能侍奉了,她求了恩典,自己出了宫找了个小院修养起来,只偶尔和瑾画有些书信往来。
姚晏是个男孩,本就与他没啥共同话题,又逐渐成长到了叛逆期,还要忙着帮姚甯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因此瑾画竟然经常也见不到他,一时间竟隐隐有成为孤寡老人的趋势。
瑾画叹了口气,她最近一动笔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她收回思绪,继续给姚杳写着信,告诉她近况,这是她自姚杳离开后养成的习惯,把姚杳在意之人的事情写在信中,时不时去她墓前,烧上一封。
一开始,几天便要烧上厚厚一沓信纸,而后频率变低,信纸也渐渐变薄了,到最后,一年能去烧上一两张,已经是极限了。
瑾画想着往事,拄着拐杖蹒跚的走在小路上,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陪她去祭拜姚杳了,最开始的四个人,到现在,只剩下她一个长寿的老家伙了。
姚杳的墓,按照她的要求,并没有在矢国皇陵,而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旁,她的墓旁,还立着三座一模一样的墓和一片绵延不暖的有姓名与无姓名的衣冠冢。